强奸29人的“社会大哥” 曾在学校最受欺负

这是近期看到的最惊心的一则案件报道。

内蒙古赤峰法院，审理了一桩少年团伙犯罪。

一群平均年龄17岁的孩子，在2年时间里，犯下数十起暴力犯罪。

其中45起，都是强奸案。

这些孩子，大多在读高中、技校，却到处作恶，俨然黑帮。

背后的主犯王岭，年仅23岁，竟已经是当地有名的“大哥”。

在镇上的5所中学及一所职高里，他各立了“大棍”。

这所谓的“棍”，就是学生中的老大。

“大棍”之下，又在不同年级招收小弟再立“中棍”。

一层层下去，对学生进行“管理”，收保护费。

为了和别的“老大”抢地盘，王岭还多次组织小弟到处持械斗殴，打伤数人。

最可恨的，还有强奸。

据赤峰中院案件审理细节，王岭在一年零10个月内，强奸了29个女孩。

其中，28个受害者都是未成年，还有10人不满14岁。

如此让人震惊的青少年犯罪，在赤峰中院去年10月的审理下，王岭被判死刑。

但因他提起上诉，二审将在本月进行。

基于此，【澎湃新闻】走访了王岭所在的小镇，想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孩子，究竟为何作恶至此。

可结果让人惊讶：

熟悉王岭的家人和同学全都回忆说，这个所谓的“大哥”，在读书时期，却是“最挨欺负的一个”......

01

报道中，有两处关于王岭过往的细节。

一是早年间，王岭还在镇上读书，彼时当地校园霸凌就已成风气。

年纪尚小的他，曾当众被高年级同学扒掉裤子。

还有人用小刀，划坏他最心爱的羽绒服。

那时他除了读书，喜欢研究古玩。

可用来维持爱好的零花钱，动不动就被人堵在校门口抢走。

不给就会被打，王岭因此经常躲在学校的车棚里不敢回家。

二是在成为强奸犯前，王岭有过一段正常恋爱。

那是读书时交的女友，也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

但两人时常争吵不休，他曾下跪祈求，也没挽回恋情。

正是这两段经历，让少年的世界观逐渐扭曲。

于霸凌，他以为，只要能当上“老大”，就能不受欺负。

于女性，他偏执，“我认为女人会玩弄感情，所以我就以和她们处对象的名义发生关系”。

2015年，上职高的王岭参军入伍，两年后退伍。

一笔10万元的复员费和补贴，成了他混社会、做老大的资本。

他找到当时有名的地头“大哥”，表示想跟着对方混。

于是，有了钱又有了“势”的王岭，变成了“王老虎”。

他开始了“报复”。

曾欺负过他的人，他一个个“收拾”了，甚至让他们跪碎酒瓶。

在一段手机视频里，王岭殴打一个男孩，对方低声下气说“以后不敢了”，又被打翻在地。

他还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手枪”，做了一个上膛的动作，指着地上的人。

曾被勒索的王岭，也纵容“小弟”在学校收保护费。

不仅如此，他开了间卖饮料的“休闲吧”，向“小弟”下派任务，要求他们在各自学校拉人来消费。

不完成任务，还会受到处罚。

对女性，他更是残暴。

王岭长期租了一间宾馆，经常让人物色女生，以处对象的名义带来强制发生关系。

有女孩反抗，他就拿出自己打人的视频恐吓对方。

对“不听话”的，他还派“小弟”关押在“休闲吧”里，限制人身自由长达四五天。

一个被强奸的女孩，曾在惊恐下把被害经过告诉了朋友。

王岭得知后，把女孩拖到车上，扒光衣服，逼她在国道上追着车跑。

足足跑了一公里才罢休。

更多女孩，恐惧于王岭的势力，被害后什么也不敢说，只能选择辍学或自残。

甚至有14岁的女孩，难以面对学校，最终去了KTV做陪唱。

一个少年，在觉得自己受欺负、受伤害后，最终竟成了施暴的那一个。

这是多么荒诞却可悲的故事。

我无意为罪犯做任何辩护，不管他有什么经历，都不能成为犯罪的借口。

但，不能忽略的，是王岭案折射出的一个事实：

很多人，在遭遇屈辱、不公后，不是寻求帮助和解决，而是抽刀向更弱者挥去。

那个曾经的受害者，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了加害人？

02

在【三联生活周刊】看过一个家暴者的故事。

这个叫顾伟的男人，曾接受央视《面对面》的采访，反思自己是怎么成了一个在家庭中暴力成性的人。

他回忆，小时候父亲和兄弟们吃饭喝酒，他总是听见大人聊一个话题：打架。

最近谁谁又得罪了谁，谁又把谁给摆平了。

他只觉害怕。

在家里，父亲总会用最贬低的语言，去形容母亲。

这些谩骂，常让顾伟心疼难受。

而对自己，父亲也从不客气。

稍有不如意，父亲总会骂他“该吃枪子”。

他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父亲这样诅咒。

父辈谈话间的拳头暴力，和生活里频繁的语言暴力，对一个孩子而言，伤害是巨大的。

可活在这样的恐惧里多年，成人后的顾伟，竟也变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他打母亲。

一次他遇上麻烦，心烦意乱，母亲在一旁指责。

他跳起来，抡起拳头就砸，打到母亲尖叫才罢手。

他打老婆。

第一次，妻子只是说了一句让他上交工资卡，他一脚直接踹在妻子身上。

当时，妻子怀孕6个月。

他打爷爷。

有天清早，正在睡觉的他被爷爷吵醒。

他爬起来就冲下楼去，抄起拖把，用拖把棍打爷爷。

一个从小恐惧、厌恶、并深受暴力伤害的人，在有了能力之后，又把伤害转加给更多的人。

类似这样恶的传递，在新闻里，太多了。

03

去年有个刷屏的新闻：南京大学生偷外卖被刑拘。

这个男生，知名大学毕业，在南京某公司工作，租住在雨花台区的小区。

有固定收入，工作生活稳定。

可就因为不久前，他的外卖曾被人拿走，于是开始报复。

警察找上门的那天，他一次就偷了两份外卖。

至于一共偷过多少次，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浙江开化县法院曾审理过一桩案件：

一个名叫杨某的男人，在各种社交平台，伪装成富二代。

一年时间，骗了十几个姑娘，骗了48万多元。

其中一个姑娘，甚至被骗至怀孕。

而他最初诈骗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一年前，他刚入社会打工，被一家号称就业培训的公司骗了3000元。

自己陷进低劣的骗局，于是，用更卑劣的手段，骗更多的人。

多少犯罪、作恶的人，都有着相似的原因：自己曾受过伤害。

经济学里有个术语：劣币驱逐良币。

当那些低于法定重量或成色的劣币充斥市场，足值的良币反而被收藏起来。

最后良币被驱逐，流通的就只剩劣币。

放进社会里，这便是：恶人驱逐好人。

当一个弱者，遭遇了伤害和不公，他无助、恐惧，潜意识里觉得只有变成攻击者那样才有力量。

于是，他认同了攻击者的恶，归顺于扭曲的法则，把自己也活成狰狞的模样。

小到学校、职场，受过欺负的人，如法炮制又霸凌着新人。

大到暴力、犯罪，多少暴虐的凶手，都声称自己诸事不顺，才报复社会？

但，谁的人生能一帆风顺。

如果每一个对生活有不满的人，都纵容劣币驱逐良币，恶人驱逐好人。

那我们岂非是在拱手把这个世界，送到坑害我们的人手里？

04

前段时间，我读完了陶勇医生写的《目光》。

他回忆了被砍伤前后的种种细节。

那个病人，如果不是陶勇，“他的眼睛，去了90%的医院，是要放弃掉的。”

那场手术，长达2小时，陶勇忍着腰伤，坚持下来。

手术成功了，病人重见光明。

可这个求医的人，转过头，对陶勇拿起菜刀。

理由，就因为在接受陶勇的手术之前，这个患者曾由另一位医生做过手术，出现并发症。

即便陶勇成功地让他恢复了视力，他觉得自己花了钱还遭了罪，心头生出愤恨。

那把菜刀，是为了最初那位医生准备的。但因为当天那位医生没出诊，陶勇便成了他发泄全部怒气的目标。

陶勇头上挨了3刀，每一刀都差点要命。

一场飞来横祸，改变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

陶勇完全有理由选择仇恨，并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但他没有。

躺在病床上的他安慰妻子：“幸好被砍的是我，我年轻，跑得快！”

休养期不能出诊，他就上线网络问答，让有需要的病患提问。

伤势稍好一些，他就又穿上白大褂，继续写下一页页诊疗单。

对这个世界，他始终抱有期待。

哪怕遇到一个身份不明且可能是骗子的人，仍然真诚相待。

在我们看来，他有一万个借口去抱怨，去消沉，去憎恨，甚至去报复。

他却选择了正直、温暖和善良。

或许，太多人误读了勇敢。

以为敢打敢杀、让人惧怕、以恶制恶才叫勇敢。

可不被伤害吞噬，不被不幸压垮，不成为恶的一部分，恰恰才是最大的勇敢。

05

最后说一个自己的小事吧。

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初生牛犊，曾经南下深圳，做过半年的深漂。

深圳闷热，短裤短袖，骑着电瓶车穿梭街头巷尾，是那年夏天在我人生中定格的影像。

直到一辆宝马，一辆白色的宝马SUV的出现，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我的人生观。

我直行，他变道，可能是在他的视野盲区，反正我被车腰挤蹭，摔倒在地。

一个铁包肉，一个肉包铁，结果可想而知。

我的胳膊肘和膝盖，都渗了血。

20出头的年轻人，在球场上我也经常擦伤，其实不算什么。

真正让我终生不忘的，是后来的一巴掌。

用现在的话说，大概就叫做“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30岁左右的，从体型上看，每个我都打不过。

但是我占理啊，所以还是底气十足地说了句：

你开车都不看的么？

俩人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更别提道歉了。

一个开口就骂：

怎么说话的呢？他妈的，自己没长眼睛啊？

另一个倒是仔细检查了事故现场。

不过不是看我，而是看了一圈自己的车，确认没有掉漆，没有凹陷。

我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又顶了句嘴。

于是，就有了那个让我终生难忘的一巴掌。

我蒙圈了。

身边人来人往，但没有一个愿意停下，为我驻足声援。

吃了一管子尾气我才缓过神来，人家早已开着大宝马扬长而去。

这件事发生后，当时我就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一定要努力奋斗，拼命挣钱，早日买车。

如今，我早已开上了车，却没有变成那位宝马车主那样的人。

因为我明白，我之所以这么拼命，努力奋斗，不是为了自己也开上车之后，把那一耳光还回去。

而是为了向世界证明：开车的人，在骑车的人面前，也可以礼貌谦逊。

说到底，这个世界不完美，可不公的遭遇，永远不是作恶的借口。

“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不让劣币驱逐良币，不让恶意驱逐善念，不纵容自己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才是人生真正的勇士。

共勉。

素材来源：澎湃新闻：赤峰一平均17岁恶势力团伙被剿灭：被控两年犯下45起强奸案三联生活周刊：他曾是施暴者

凤凰weekly：那个偷外卖的“大学生”，我并不同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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