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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绝对会羡慕这家人的生活。 天空清澈,阳光纯粹。 乡间独栋,周围都是绿油油的果树。 风吹过树木的声音窸窸碎碎。 房子够大,能容得下祖孙三代。 有种绿植和鲜花的小花园,可以在户外烧烤,做果酱。
房子旁边,还有个游泳池。 有时聚完餐,总得围着泳池嬉闹一会。
但真的走进这家人,你可能不会羡慕。 这家不是什么小康,而是一群脚扎黄土的农民。 不过他们不种麦子,种桃树。
这家人,来自今年柏林电影节的最佳影片,《阿尔卡拉斯》。 片名,就是这家人世代居住的村落名。 一家三代十三口,成长于此。 这家的某一辈原本是这块地的佃户,因为动荡年代保护了地主,得到了这块地作为回礼。 在这块地上,他们种起了桃树,指着这片桃林为生,开枝散叶,有了如今的这一大家子。 彼时,爷爷这辈已经修养天年,沉默寡言;奶奶呢,也只爱护着孙子孙女,很少插手家事。 他们有三个孩子。 老大,如今的一家之主。 长得敦实,黢黑。也是个闷油瓶,不爱说话,只会闷头干活。
收获季的当下,他仍旧重复着往日忙碌的工作。 到市场上雇工。
到种植园里采摘。 再一箱箱地装载,运到镇上卖掉。 他有三个孩子,快成年的儿子在家帮忙照顾果园,年纪差不多的大女儿长得是最好的,小女儿也正是调皮的六七岁。
他有两个妹妹,二妹和妹夫住在附近,他们的双胞胎儿子也放在老大家过暑假。 最小的妹妹特立独行,在城里安了家,单身带娃,娃差不多刚学会说话。
原本,这个秋天会像过去几十年一样忙碌。 找工人摘果子,运到镇上,卖出…… 可一个通知,打乱了这家人的秋收计划。 他们发现,桃林附近那块空地荒废了好久的蓝皮车,被一辆吊车取而代之。
除了吊车,他们收到了土地主人的驱逐令。 翻遍了全家,他们也没能找到明文转让的土地合同。 桃林要被收回,成为太阳能电板基地。
当然,土地曾经的主人大发慈悲,同意让他们继续住在这,成为太阳能电板的维护员。 这家人种了一辈子地,懂得怎么给桃树除虫灌水。 养树在行,养电板,这不扯呢? 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大人们都犯了难。 老人们束手无策,望着即将消失的树林,把情绪像口水一样吞进肚子里。 老大也只能沉默着,继续手上的活。 不安的情绪让他的工作频频失误。前天忘了给桃林喷驱虫药,今天好不容易把桃子装上货车,又翻了一地。 最后来到经销处,准备卖掉桃子时。现实又让他的心凉了半截。采购价只有成本的一半。
中国有句老话,谷贱伤农。如此低价,让以地为生的农民寒了心。 也难怪老大失望,不肯让听话的儿子继续种地。
聊《阿尔卡拉斯》,很难不想到今年今年国产院线的奇迹之一,名字就是结局的那部小众文艺片。因为口碑逆袭,票房回暖,最终破亿。 有人说,它是另一部“隐入尘烟”。 题材相近,关注主流叙事之外的农民。 主演都是素人。 巧的是,它们曾一起入围过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而《阿尔卡拉斯》胜出,成功拿下今年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 两部都看过的肉叔承认,我们的这部败给它,不冤枉。
导演卡拉·西蒙 《阿尔卡拉斯》更素。 电影全程由素人出演,形象带着加泰罗尼亚的地方特点。 情节看起来也相当“闲”,就像是当地居民日常的DV粗剪。 选角过程看似简单的挑选,却持续了整整一年。
现实中的阿尔卡拉斯,位于西班牙加泰罗尼亚 前前后后,导演卡西·拉蒙在当地的小镇,和9000名居民见了个遍。 饰演老大的演员,还是在当时一场农民抗议中找到的。 在角色挑选完毕后,拍摄还迟迟没有开始。卡拉·西蒙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去指导素人演员。为了拉近演员彼此的距离。 导演也出生自一个种桃树的果农之家,所以你能看到一部充满深情和无奈的《阿尔卡拉斯》。 更难得的,它叙事同样克制,视角却更全。 它不仅对准了被现实紧逼的大人,也转向了这个家族里不同年龄段的成员。 在大人眼里,前路总是艰辛。 而在孩子看来,一切好像没有变化的痕迹。或许和我们小时候一样,父母忧心忡忡,孩子们却还在无忧无虑地疯玩。 那个象征入侵者的吊车,挪走了他们的玩具,那辆荒废的蓝皮车。 于是,吊车成了他们的新玩具。
虽然这玩具有点危险…… 平时玩耍的桃林就快被夷为平地,他们毫无察觉,依旧在这片土地上寻找乐趣。 - 我们给它吃点药吧 - 它没死 只是受伤了 - 我们可以把它带到秘密基地 组团跑到邻居家的菜地里,一棵棵白菜化作投掷武器,日以继夜四百击。 - 生菜攻击 - 该我了 不知道从哪偷来的西瓜,蹲地上吃了一脸。 - 快跑 - 快跑 而她们的哥哥姐姐,心情却比她们复杂得多。 大儿子罗杰。前一天还饶有兴致,和姑父一起黑灯瞎火打野兔。 隔天就忧心忡忡,连夜到桃林,帮老父亲做驱虫防护。 - 我是在帮你 -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大女儿玛丽奥娜。 原本还在为要去庆典跳舞激动,大人为了这块地引发的争吵让她无法全身心沉浸其中。 一次家庭聚会,孩子在大人面前玩起了角色扮演。 这场表演,就像人生,年纪越小的人越容易快乐。 看 这是妈妈的上衣
越长大越懂事,就越来越理解父母脸上的愁容。 越感受越无奈,就越来越明白生活路上的不公。 曾经无忧无虑地自由奔跑,也会变成没心没肺地四处游荡。农村在缩小,城市在扩大。眼下正在发生的,不仅是土壤凝结成了水泥,树林硬化成了钢筋,河水流进了工厂,孩子玩起了手机。 看《阿尔卡拉斯》的过程,仿佛被一池缓慢流动的静水拂过。 不同家庭成员,又有各自的涌动,一不小心就会溜走。所以它太适合一个人看。 (所以这篇肉叔没有剧透预警,哪怕你知道故事全貌,亲自点开去看依然能获得很多乐趣) 这部电影从开始到结束,没有陡然高亢的愤怒,没有悲凉至死的哀伤。 有抗争,也有接受。
它讲述了在农村种桃子的一家人,无法再种桃子的故事。 以及围绕他们发生的,普普通通的真实。 电影里,白发苍苍的老人们为彼此理发。
七大姑八大姨,总有人在说话。 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块,靠同一张沙发,看同一台电视。
夏夜昏黄的灯光下,围在一起陪着大哥看书写字。 聒噪、宁静、欢乐、烦恼。不由分说地揉在一起。 影片最后一幕,仿佛肉叔第一次看到这个家的全貌。 可仔细看,这个家在发生着变化。 在房子和桃林的交界,那台吊车正在碾轧桃树。
象征城市文明的挖掘机,还是闯入了这片土地。 一棵棵桃树被太阳能板代替。 正在把最后的桃子变成果肉罐头的这家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看着这场侵袭发生。
这个十三人组成的大家庭。 站着,坐着,依靠着,目视着。 这片土地会变成什么样? 他们也在等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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