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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聪的微博认证里，写着两个身份：“北京普思资本董事长”和“万达董事”。这两个身份基本上可以粗浅地囊括王思聪的人生轨迹。  “万达董事”是他的生来之本。2012年感恩节，他在微博上写下作为中国首富之子最直白的感受：“感谢上帝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帮我选了个‘简单’模式”。同一天，他还公开“求雷冠希视频种子”。两天后，同样在自己的微博上，他公开声讨张兰、汪小菲是“一对恶心母子”，从此开启了自己的“网红”之路。 “北京普思资本董事长”是他自己事业的开始。王思聪曾在一次采访中提到，自己这辈子的难点，就在于“要超过父亲王健林”。在他身边的朋友看来，他正在朝这个目标前进。但在相当数量的大众眼中，他还是跟“富二代”、“国民老公”、“娱乐圈纪委书记”这些标签脱离不了干系。 实际上，王思聪还有更多的身份——他是熊猫TV的董事长、上海香蕉计划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香蕉计划”）的董事长、也是《Hello！女神》等话题性综艺节目的投资人和参与者……如果你愿意花点时间稍微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围绕在王思聪身上的相当一部分热点，都与他的商人属性有关。比如，被观众调侃为“女神养成节目”的《Hello！女神》，在第一季就罕见地实现了盈利。再比如，他喜欢玩游戏，并且拉着林更新、陈赫、周杰伦等人组队，其实最终受益的是他手下的电竞生意。 王思聪当年感慨自己的“简单模式”时，微博评论刚过500，而最近回击冯小刚炮轰万达的一条博文，评论已达19万。这个数字当然体现着王思聪名气和影响力的变化，而在他积累这个名气与影响力的过程中，人们很容易看到与之伴随的犀利又颇受争议的画风，却常常忽视了他身后逐渐扩张的泛娱乐商业布局。 所以，很难讲得清楚，到底是大众在消费王思聪的富二代属性，还是王思聪在巧妙地利用这种关注推进自己的商业进程。 PART 1 王思聪与世界打交道的方式 12月1日，王思聪出现在一个发布会的现场。同场的明星秦岚光彩照人，正忙着和乐视老板娘甘薇聊天。和秦岚隔着一个座位的王思聪，手里拿着一块面包，一口接一口地大快朵颐。当时是下午三点五十五，看得出来王思聪真的很饿。  王思聪在发布会上大快朵颐 活动开始，台上的主持人卖力地介绍，“这位是重磅嘉宾，据说只要你牵着他的手往街上一走，就能成为一名万千瞩目的红人……他就是王思聪！”王思聪没抬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这与坐在旁边喝水都要小口抿，以防弄花口红的秦岚，对比鲜明。 这是关于一款美容类APP的发布会，王思聪与秦岚、甘薇一起投资了这一APP。主持人邀请他上台说说自己的投资原因，他讲得头头是道：“我是一个商人……现在大家的消费升级，尤其是北上广地区，在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大家会开始关注和投资自己。” 然后他出现了卡壳，转头问主持人，“还要说点什么？”没多久便开启了王思聪的常见打开模式，“其实我本来想说投资的原因是女人的钱比较好赚。”如此耿直的王思聪语录，之前在各个场合各个平台出现过很多次。 钟艺是《Hello！女神》节目制作方芒果娱乐的项目经理。在见到王思聪前，钟艺对他的印象与大多数人一样，“比较犀利、比较纨绔、谁都看不上”。 这档在熊猫TV直播，剪辑后在腾讯视频播出的综艺节目，在几个月前收获近6000万的点击量，并开启了一众直播类节目涌现的潮流。在《Hello！女神》里，王思聪几乎期期出镜，成为节目最大的宣传卖点。  王思聪霸气坐镇《Hello！女神》 去年12月，为了商讨节目策划方案，钟艺在上海的一个饭局上见到了王思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是……吗”？钟艺有些讶异，王思聪“还挺有素质的”，而且“还很热情”。当王思聪听到钟艺说喜欢他名下的IG电竞战队时，还主动邀请其去现场观看比赛。 可是等到王思聪出现在节目发布会上，面对公众和媒体时，“又变成了那样，犀利。” 对此，与王思聪相交多年的香蕉娱乐CEO高翔说，“这可能是王思聪对自己娱乐大众形象的一种包装——也不完全是包装，算是一种定位吧”。这种包装和定位后的形象，再加上“首富之子”的身份设定，显然会持续为王思聪收获关注和争议。 也许还应该再加上一点。熊猫TV副总裁、公司法人龙飞曾收到下属反馈，发现有人用“王思聪”注册卖葱的商标，龙飞觉得“这对王思聪的个人形象有不好的影响”，把事情反映到了王思聪那里，“无所谓，不用管”，王思聪回应。 PART 2 老板王思聪（和他的办公室） “我是一个商人”，这是王思聪对自己的身份定位。他商业的起步，是一家叫“北京普思资本”的投资公司。但因为起始资金是王健林说的“先给他5个亿，让他试”，大众更觉得这像是一场有钱人的炫富和游戏。尽管王思聪一遍遍重申父亲并未给自己这么多钱，这个声音传到大众耳朵里，却弱很多。据公开资料显示，普思资本已先后投资了约40家公司，共投出约30多亿人民币。  普思资本部分投资项目 但无论是大众，还是他所专注的电竞、直播行业，对他“商人”这一身份的认同，明显要慢几拍。 在电竞领域，王思聪的第一个大动作是在2011年收购了DOTA的CCM战队，并改名为IG战队。当时王思聪的收购价格在百万级，而现在，单维护一家战队的年费用就涨到了两千万左右。随后，王思聪进一步参与电竞行业。2013年，其普思资本投资了网页游戏开发运营商云游控股，后者于2014年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根据发行价计算，王思聪基本上实现了5倍的收益。  因为喜欢玩游戏，王思聪投身电竞行业，收益显著 直到王思聪在去年先后成立了香蕉计划和熊猫TV，业内人士才陡然明白，他并不是玩票，他是真的在做商业。去年6月18日，香蕉计划在上海注册成立，注册资金为一个亿，涵盖娱乐、电竞、音乐、体育等数家子公司。前三个子公司的CEO均为如高翔一样的王思聪多年好友，香蕉体育CEO今年确定为前央视主持人段暄。时隔仅一个月，熊猫TV注册成立，注册资金1000万。两家公司，王思聪均为董事长。 在熊猫TV的办公室，记者见到了副总裁龙飞。一米八的个头，身材偏瘦，龙飞不是很善言谈。 熊猫TV位于北京的望京SOHO——就是被宋丹丹公开炮轰潘石屹“那么丑”的建筑。三座半球形的建筑拔地相依，其中A座最高，就像是抓住球面的一个点使劲拉伸后，然后再由地面拦腰截断。王思聪的熊猫TV就在这一栋的18层。 采访的前半段，我们注重在聊“老板王思聪”，龙飞不时拿起面前的矿泉水喝一口——从心理学上解读，这是紧张的表现。后半段聊“朋友王思聪”时，龙飞明显放松了一些。 龙飞认识王思聪，有些戏剧性。2010年左右，家在西安的他来北京玩，接待他的好朋友是王思聪的好友，当时就住在王思聪家里。有一天玩得晚，好友说王思聪去外地出差了不在家，干脆邀请龙飞去王家同住。不想隔天二人准备从王思聪家出门吃饭时，王拖着行李箱回来了。当时好友在厕所，龙飞在门口换鞋，“他一开门看到一个陌生人，都愣了。”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两人最初变熟是因为，当时龙飞与王思聪同在玩某款游戏——不管是龙飞，还是艺人林更新、袁成杰，跟王思聪变成朋友的契机都是“玩游戏”。  王思聪通过玩游戏结交了很多朋友 去年某天，在王思聪家中，龙飞突然听到王思聪说，“我想做一个直播平台，你来吧，”龙飞立即点头答应。“能跟着这样一个有才能的人，为什么不呢？”在龙飞的认知里，王思聪选中自己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好多年的朋友”，二是“他可能认为我比较简单……比较……老实”。而龙飞是公司法人的原因，与香蕉计划法人也是王思聪的朋友高翔一样，“他太忙，顾不太上类似工商局这样手续性的东西”，因此两家公司法人都不是王思聪本人。 王思聪在熊猫TV的办公室，并不是记者想象中的“浮夸”路线：除了必不可少的办公桌，整个房间最显眼的元素就是，到处摆放着公司的各种周边产品：充电宝、手机壳、玩偶、T恤……“这是校长要求的，有时候接待完客户，会随手送给他们。”龙飞介绍道。  王思聪在熊猫TV的办公室布置随意，到处摆着熊猫的周边 公司的员工，会称呼王思聪为“校长”，“尽管大家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叫校长，但还是都跟着叫，比‘王总’显得更亲切吧，”熊猫TV市场部副总监李若一说。 其实一进到办公室，最吸引记者注意的是在会客区散落着的几个懒人沙发——没有支架、只有填充物和布料，会根据人的坐姿变换形状那种。“他觉得原来的沙发不舒服，想要高管们跟他开会的时候随意一点，甚至能躺着。” PART 3 工作中的王思聪 然而，熊猫TV的高官们与王思聪开会时，并没有人会“躺着”。龙飞随即跟记者做了一个示范，上身笔直，双臂放在膝盖上，“我们还是会这样坐。” 工作上，龙飞觉得王思聪严格又直接，“他如果觉得你错了，会直接说你，不会想着在很多人面前，给你留面子。” 目前，王思聪把八成的精力都放在熊猫TV上。“平均下来，他一周会来公司一次。”创业初期，连直播打赏礼物的名字（比如“龙虾”）、系统显示文字的字体字号等细节，王思聪都亲自把关，“要符合他的审美。”甚至公司的选址、装修图纸和风格，王思聪也会亲自过目。熊猫TV的装修很简洁，员工工位是现在互联网公司流行的敞开式安排，白墙上有黑色的喷绘，图案“没有特殊的意义”。  熊猫TV办公室装修很简洁 从去年7月注册成立以来，熊猫TV已从最初的20几人，发展到现在的300余人——最近他们刚刚租下并装修了同一栋楼的另一层。 熊猫TV的APP上面有“游戏”、“娱乐”、“女神”等分区：“游戏”约占公司四成投入，“娱乐”就是现在行业内最普遍的网红直播，“女神”是前段时间的《Hello！女神》节目中的选手，现在已停更。在这样的综合直播平台中，龙飞说熊猫TV最近开始跟腾讯游戏合作，已经挤进行业前三，这一说法得到记者采访的其他直播行业专家的侧面印证。 而香蕉娱乐，是王思聪“大概两周来开一次会”的地方。当记者询问“大家在汇报工作时会不会害怕王思聪”的时候，高翔没有正面回答，“可能我比较直接，没有考虑这些，我们在工作中都是就事论事，私下里还是可以开玩笑，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对彼此的行为方式都有了很深的了解。” 熊猫TV和香蕉计划都是面向年轻人的泛娱乐产业链条打造。前者80%的用户为“15—25岁的年轻人”，后者则是针对“90后和00后”。相比已初见成绩的熊猫TV，还在潜伏的香蕉似乎有更大的野心，正在打造涵盖传统娱乐、电竞、音乐、体育等的“泛娱乐帝国”——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化、新型的万达集团。  香蕉计划签下了受年轻人喜爱的韩国女团T-ara 李若一是熊猫TV的市场部副总监，当业内普遍认为2015年下半年直播会井喷时，李若一觉得不同于其他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的直播创业公司，“王思聪搞的要靠谱得多。”因为他王健林之子的身份，注定了他有“好的人脉和资金，不会像别的创业公司一样容易失败”，但慢慢地，李若一发现，王思聪“还很有商业眼光”。 “人们都只记得他是首富之子，忘记了他还是一个名校留学回来的高材生”，采访的尾声，龙飞总结道。他也认同王思聪有好的眼光，一个具有说服力的例子是，《Hello！女神》刚开始接洽到熊猫TV时，公司内部是存在一定争议的。 投入巨大、前途未卜的综艺节目，对一家创业公司来说，风险是巨大的。但是王思聪始终十分坚持。项目进行盘点总结时，龙飞发现，公司投入达千万量级，最终收回成本，还实现了盈利，“虽然不多，但在第一季就实现了盈利，对综艺节目来说还是很难得。” PART 4 《Hello！女神》：王思聪和他的网红们 《Hello！女神》这档节目，在芒果娱乐酝酿了两年之久，最初的设想里并没有王思聪这个元素，只是希望可以在“技术层面”上寻找创新。去年9月，当节目策划最终成型时，正好遇上王思聪的熊猫TV进入内测。芒果娱乐监制张琳熙提出来，接洽王思聪试试。“我当时是觉得，谁对他都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就是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又想试一下。”项目经理钟艺说道。 “没想到他特别感兴趣，‘那就马上做呗’，他让我们隔年3月份就启动，我们一听这太赶了，实在来不及”，钟艺说。最终节目在今年7月份上线。 在《Hello！女神》的开播发布会上，吴亦凡、韩寒、教授易小星全部到场支持，这几人的同台，全是王思聪动用私人关系邀请。他还带着直播敲开了吴亦凡的酒店房门，然后两人吃着西瓜一起闲聊。  王思聪和吴亦凡在直播时闲聊 每期的节目录制，都会有一个“男神嘉宾”到场，王思聪还把林更新找来了，实现了与“流水的网红，铁打的林更新”的首次综艺同台。 王思聪对节目的参与程度，也远远超过了钟艺和节目组其他同事的预期。每次录制节目，王思聪都是乘坐自己的私人飞机前往，录制完便匆匆离开。录制时间最久的一次，从中午12点录到隔天凌晨3点，他全程跟下来。 有一次，节目组找来一个充气游泳池，里面灌满泥水，让女神们在里面比赛抓猪。穿着清凉的女生在泥潭里为了抓猪而疯狂，直播弹幕也伴随着满屏、叠加、再满屏、再叠加。突然，有弹幕提出让王思聪去抓猪，并且呼声越来越强烈。“主持人袁成杰尝试着以调侃的口吻表达了一下，没想到他并没有拒绝。”最终，有如节目里看到的，王思聪泥潭抓猪这事，成了。  王思聪在节目中抓猪 8月5号，《Hello！女神》录制18进10的突围赛，王思聪邀请到自己的好基友林更新加盟。同一天，他所投资的中高档连锁餐厅品牌Dining Concept在香港敲钟上市。该餐厅品牌本已放出王思聪会出席敲钟仪式的消息，但王思聪还是选择留在长沙录制节目。录制间隙，王思聪指着自己手机屏幕上“Dining Concept上市、狂赚3亿”的新闻报道，跟身边的工作人员调侃，“我没去敲钟，至少少赚一个亿。” “大概只有他可以这么任性吧。”钟艺感慨。 节目总决赛在北京水立方录制，当时节目组提出的口号是“女神出道盛典”，王思聪加了一个额外条件，“第一名会获得1000万片约”——而这个点，后来成为当晚媒体报道的重头戏。  《hello！女神》的总决赛“女神出道盛典”在水立方录制，场景美轮美奂 王思聪对如何抓取“娱乐痛点”把握得游刃有余，比如《吐槽大会》时，他曾放话要邀请自己一直黑的黄子韬上节目。 尽管深度参与和高度配合，与他一起工作的节目组同事还是很怕他。跟拍导演曾在节目备采时拿这个问题问过王思聪，“你知道大家都很怕你吗？”“我知道啊，”然后王思聪引用了一个中世纪作家马基雅维利书中的一句话，“与其让别人怠慢你，不如让别人惧怕你。” PART 5 最后，我们来谈谈他身上的固有属性：壕 记者问钟艺，拿掉“有钱”这个属性，是否可以在自己的朋友圈找到和王思聪同属性的人，“其实是可以的，就是那种头脑很精明，又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但就是都没他有钱”，钟艺笑称。  王思聪接受采访时的豪言壮语 《Hello！女神》所有节目录制结束后，王思聪招待了节目组全体同事到巴厘岛度假休息。当节目组工作人员在研究着怎么订机票、如何转机时，王思聪插话道，“转机多麻烦啊，我去搞几架飞机来”。很快，王思聪包下了两架飞机，再加上自己的私人飞机，三架飞机一起浩浩荡荡地朝巴厘岛方向飞去。 到达巴厘岛时，王思聪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到最好——住在最好的酒店，品尝最好的美食。当钟艺拿着一堆外文的菜单看来看去时，王思聪还会亲力亲为地帮他们完成点餐。“你们想吃啥？我来点。”当然，在此之前一定会有一句充满嫌弃口吻的揶揄，“你们看得懂吗？”钟艺告诉记者，“他总是这样，先嫌弃你，然后再帮你。” 在与私交甚好的朋友相处时，王思聪霸气外露的优越感同样如是。“具体到每家餐厅的主厨是谁，某瓶红酒的历史，他都知道，”龙飞说，每当这时，朋友们只要静静地听着就好，想插话也插不上。“当然，他也不让你出一分钱。” 王思聪的家庭背景，就像我们在无数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样，可以让他毫不费力地做到以上种种体面的行为，也可以让他入驻商界的门槛低到常人无法想象。但同时，在一些专业人士的眼中，这种“壕”的属性似乎也正是大众认可他“商人”身份的绊脚石。  王思聪的花式炫富方式还包括给自己的爱犬戴iWatch “中国首富之子进入娱乐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王思聪现在所做的娱乐尝试，都是在为以后接手万达做准备，捆绑了一个形象代言，”电视观察人湘人李告诉记者。他拿出了另一王姓人士做对比——王宝强。和王宝强相比，王思聪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如果玩砸，还可全身而退，接手万达。 因此，拿掉了后顾之忧的悬崖，王思聪所做的事似乎少了几分被认可度。 因为有钱，王思聪自认为的“简单模式”变成了大多数人眼中的“开挂模式”。钱如同一个滤镜，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被加以不同的色彩。钱也如同一个放大镜，让他“想要成功”这件事，变得更容易，也变得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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