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君：您听说过安利吗？

加新网CACnews.ca| 2017-2-16 10:38 |来自: 加拿大新闻网

提到“安利”，你会想到什么？花样频出的各类生活用品，金字塔式的直销结构，还是阴魂不散的、从半掩着的门缝里传来的那句“先生/小姐，您听说过安利吗？”

多年以来，安利创造了一个矛盾的奇迹。它是如此地招人烦，但又如此地深入人心。我有时甚至怀疑，安利销售模式的创始人深谙心理学。消费者被打了鸡血般不知疲倦的推销员纠缠上了，一开始觉得烦，后来反倒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似的开始觉得“安利式”的执着和亢奋有点可爱。以至于在中文世界里，“安利”这个词早已经超越了它本身的意义，反而成为了和“推荐”、“说教”同义的文化符号。此时今日，“安利”约等同于孜孜不倦地向人教导一个自认为对的道理的行为，日以继夜地频繁出现在大众的谈话之中。汉语里，以一个商业品牌代替一类产品常见，把一个品牌如此高频地并用成动词和名词，却实属难得。

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似乎又一次走在了世界之前，早早地预言了“安利”和教育间扑朔迷离的关系。如今，这层关系已经坐实，安利集团的“大公主”，安利资产头号继承人的配偶Betsy DeVos成功在大Boss川普的支持下当上了美国教育部长，几乎意味着一场美国教育界的革命风暴将无法避免。

DeVos的提名和当选颇具争议。虽然纵观人间事，不具争议便似乎没脸和川普扯上关系，但“安利公主”的争议之大，已经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这一点，看看DeVos最后的参议院投票就知道了——非但46名民主党和2名无党派人士联合反对，自此次大选以来便明确阵营同仇敌忾的共和党堡垒内部居然也出现裂痕，两位孩子就读公校的妈妈议员公然背叛组织，使得任命票选出现50比50的水火之势。由此，看到打破川普内阁锁链希望的民主党人士整夜不休，疯狂向共和党议员“反向安利”DeVos是个多差劲的人选。但最终，除了两名妈妈议员，共和党再无人叛变。这种情况下，本不具投票权的美国副总统Mike Pence被赋予决定权，以参议院老大的身份投出一票，用前所未有的方式将DeVos保驾护航送上了教育部长的高位。

川普的内阁人选好像可划分成几类。在票选中甚至赢得大部分民主党议员青睐的运输部长赵小兰属于第一类：从业经验丰富，能力卓群，鲜少发表争议言论，执政理念受到多方肯定。有着“疯狗”外号的国防部长James Mattis似属第二类：言行颇受争议，但在所服务的领域有一些成绩，价值观未见得服众，但能力受部分人认同。“安利公主”DeVos大概就是第三类：没有拿得出手的从业背景，相关成绩惨不忍睹，浑身上下除了槽点还是槽点，像被战火烧过的弹坑。如果这三类人构成了一个头轻脚重的金字塔形川普内阁，勇创需要副总统撑腰过关之历史的DeVos就像是一颗坠在地基深处的铁秤砣，怎么捞也捞不起来。

不过，DeVos也并不缺乏支持者。比起Steve Bannon和Jeff Sessions这种疑似道德品质上有缺陷的人士，DeVos好歹看上去心眼不太坏，至多算是个保守人士。她提出改革K12教育系统，也算是目光犀利地发现了问题——美国福利式的基础教育确实长时间存在着竞争不够、动力不足的弊病。她提出教育券改革，把学生去公校免学费的福利转化为每年根据地区情况把学费配额以教育券形式发给学生本人，让钱跟着人走——这从本质上瓦解了屡遭诟病的学区房概念，增加了公立教育的市场竞争性，让公校职位不再是铁饭碗。而且说到底，DeVos不算光说不练，借着在密歇根当共和党主席时布下的人脉，她引领了底特律的教改。

但我依然不能轻易信任她。DeVos在听证会上的表现，让她看上去像个记错了日期，临时冲进面试场的职场新手。我并非刻意毒舌，在教育领域，DeVos确实是个十足的新手。在被提名教育部长之前，她居然没有任何的一线教育经验，没当过学委，没在教育部工作过，甚至连公校都没上过。面对各类根本算不上刁难的问题，DeVos的回答显得逻辑不清、毫无重点。但这些问题并不能判DeVos死刑，毕竟有时不破不立也是说得通的道理。然而当民主党议员Chris Murphy问出千万家长关心的问题，“你是否支持校园持枪”时，DeVos居然腆着脸表示，“为了防熊”支持部分地区校园持枪。我认为，这个问题无关政党，只关乎脑子。DeVos可能忘了，Murphy代表的康涅狄格州鲜少熊患，反倒在几年前出过个枪杀二十多名小学生的变态白人。

至于她的教育券改革，虽然听上去美好，但实质上加大了公校大幅关闭的风险，也就加大了基础教育普及度缩水的风险。至少在被她当成小白鼠的底特律，教育券改革没能赢得什么实质性成果，改革后的底特律依然是全美基础教育成绩最差的城市。既然试验不能证明改革有效，为什么要冒险在全国范围内推行？

当然，我希望DeVos作为教育部长可以取得成功。加拿大的K12教育也一身毛病，美国基础教育系统的任何改动对加国都有巨大的参照意义。倘若DeVos改革成功，对美国是好事，加拿大也可以偷师一二；若DeVos改革不成，加拿大倒也可以引以为戒，说不准还能顺便抢些好苗子，但只会倒霉了美国的万千学生、家长与可能命数耗尽的公校系统。

愿数年后提起DeVos时，我们可以忘记她“安利公主”的身份和她全家在过去几年陆续捐给共和党的2亿美元，因为这或许意味着她在新职位上有了值得记住的成就。只是这很难，毕竟安利的特点众人皆知，一旦记住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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