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上海经验错了 需重新认识奥密克戎

文/刘胜军，于上海浦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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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魔都上海将一家奶茶店列为中国最小的“中风险地区”，赢得无数人点赞。赞的什么？科学精准的防疫战术和以最小成本防疫的理念。

要实现防疫和经济的“鱼和熊掌兼得”，科学精准是不二法门。

“科学精准”，在2022年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得到明确和强调。3月17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进一步提出，“坚持科学精准、动态清零，尽快遏制疫情扩散蔓延势头......统筹好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采取更加有效措施，努力用最小的代价实现最大的防控效果，最大限度减少疫情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

应该说，上海作为中国的经济中心、金融中心，最国际化的大都市，承载了“科学精准防疫”的希望。正因为如此，3月这轮疫情的“强冲击”更显得令人猝不及防。

一时间，上海从标兵沦为“段子手”的嘲讽对象。

其实，上海并非失败——面对百年一遇的大流行病，人类只有从错误中不断总结和学习。任何学习都有曲线，任何探索都有风险。上海探索“精准防疫”的勇气值得尊敬。

当然，上海也不能讳疾忌医。勇敢地面对问题和不足，才能以后做得更好。

的确，上海有很多问题需要总结和反思：“一刀刀切”式的封控，被医院耽误救治而去世的东方医院护士周盛妮、被120急救车拒绝帮助而去世的老人、物资供应的不及时、医疗资源的挤兑、精疲力尽的医护人员守着生龙活虎的无症状感染者……正如上海市政府秘书长马春雷所言：

面对传染性、隐匿性极强的奥密克戎变异毒株，我们的认识不足；针对感染者大幅增长的情况，我们的准备也不够充分；同时，一些防控措施执行不到位、落实不到位，有的封控地区群众生活保障不够周到。我们诚恳接受大家的批评，正在努力改进。

在这种时刻，最重要的不是批评、嘲讽和吐槽，而是要摸清问题、指路未来。我们真正要叩问的问题是：上海精准模式这次为何失灵？今后防疫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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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清未来之路，首先要搞清楚上海精准模式失灵的原因。

第一，最重要的原因是病毒的进化。上海模式之所以失灵，主要是因为奥密克戎BA.2的三个特点：1）R0值是9.5，一个人可以传10个人，而2020年初期的早期毒株R0值大概在2.5—3之间；2）代际之间潜伏期也在缩短，基本3天可以传一代。如果一个病人在外面充分和大家进行接触，10天可能传染1000人；3）由于病毒进化和疫苗的推广，无症状病例显著增加，上海此轮疫情中无症状感染者占比高达98%。这些无症状病例很难通过既往的“精准模式”发现。上海已完成接种新冠疫苗5549万剂次，完成全程接种人数达2242万人，接种覆盖人群占全市常住人口的95.1%，且有1063万人接种了加强针。

上海破防最大的教训就是：“精准模式”在与奥密克戎BA.2赛跑的过程中，显得力不从心。我们不得不承认，面对奥密克戎BA.2，传统的“封城模式”可能比上海的科学精准更有效。这无疑是一个痛苦的再认识过程。

第二，上海是境外输入病例的主要承接地，增大了上海的风险。在国内实施“动态清零”的背景下，境外输入成为国内疫情的主要成因。去年全年，上海承担了超过35%的入境航班。引发这一波疫情的华亭宾馆，就是一家用于隔离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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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分析了四种选择的利弊：

【一】延续现行方法：当前的动态清零，更多是以时间换空间，是在坚持中等待。一是等待新冠病毒消失。但除了上帝，谁也无法预计这一时刻何时到来。二是等待特别有预防效果的疫苗。不幸的事，“奥密克戎”其实突破了现有的绝大多数疫苗的防护。三是等待特别有治疗效果的药物。何时能有能够完全治疗新冠的药物，当然也无法预计。

【二】以“奥密克戎”为契机开放：这是目前呼声最多的观点之一，认为既然西方国家普遍开放，而“奥密克戎”引起的症状轻，干脆我国立即开放，“利用” 症状轻、但传染性大的“奥密克戎”替代疫苗，实现群体免疫。这种观点的bug在于：如果放开后我国人群大量感染“奥密克戎”，会不会突变出现危害性更大的变种？如果出现，引狼入室后、而且大量的狼来之后，我们如何排除可能无处躲藏的严重后果？除非可以保证“奥密克戎”是最后一次变异，否则利用奥密克戎契机的观点，不值得采纳。

近日，英国已发现了637例XE病例(即奥密克戎BA.1和BA.2的重组)。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3月30日表示，“现有研究表明，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新冠病毒将继续进化，但随着人体免疫力因疫苗接种或感染病毒而增强，新冠病毒导致疾病的严重性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降低。”

此外，香港自年初以来的第五波疫情，截止3月31日已经确诊114万（占香港750万人的15%）、死亡7612人。如果按照内地14亿人的数据简单推算，15%的确诊比例对应的死亡人数将高达142万（这还只是阶段性死亡）。这意味着中国的新冠死亡人数将超过美国的100万例。

新冠致死人数

【三】推广国外RNA疫苗后开放：RNA疫苗在新冠病毒的应对中，迄今被公认为最佳，特别是能够减少症状、降低死亡率。但RNA疫苗的问题在于：1）接种过现有RNA疫苗者，仍可以感染奥密克戎。2）在中国推广RNA疫苗最大的障碍并非有些人认为的是中国爱面子，而是其副作用。

【四】普及我国灭活疫苗后开放：香港的资料显示：比较国外使用最多的RNA疫苗和国内使用最多的科兴灭活疫苗，在第二针之前国外疫苗效果更好，第三针后，两者在预防的作用还是国外的好些，但在减轻症状和降低死亡率方面，国内外的疫苗都达98%左右的效果。这意味着中国有很好的走出疫情的希望：加强疫苗接种。

04：结论与建议

1、对中国而言，当前放弃“动态清零”风险依然过大。尽管新冠导致的死亡以老年人为主，但在中国这样一个“家庭文化”的社会中，让老年人接受“自然选择”在伦理上是难以承受的。

2、抓紧普及疫苗（尤其是针对老年人群体），为“今后放开”创造条件，才是最为现实的路径。

3、优化战术，在出现“无症状感染者”激增的情况下，对其实行居家隔离，避免医疗资源挤兑，是值得探索的方向。对密切接触者和轻型病人，也应以居家隔离来取代集中隔离。居家隔离的难度在于如何确保被隔离者不会出门导致传播。上次上海奶茶店传播事件，就是因为居家隔离期间外出导致的。

4、慎重评估方舱的合理使用价值：方舱用于隔离密切接触者，可能造成方舱内的集中传播；如果方舱用于隔离无症状或轻型病人，也有可能导致病人被不同突变的新冠病毒多重感染，成为病毒进一步突变的温床。

浦东建成全球最大方舱医院

5、虽然在疫情散发的情况下全员检测不可避免，但全员检测不宜过度使用，对潜伏期短、传染性强的Omicron BA.2，全员检测可能引起交互感染。

6、继续敲黑板：务必确保各医疗机构保障急诊绿色通道畅通，保障血透、重症、产科等“危急患者”收治，不能出现不必要的生命悲剧。这一点，现在看来无论如何强调都不显得多余。

7、适当降低对2022年经济增速的预期，非常时期须非常预期。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指出，“应该承认奥密克戎毒株具有传播隐匿、传播速度快这种特征，这种特征使得我们“动态清零”的难度就更大了，“动态清零”所需要的时间就会更长。”

8、建议加大对中低收入阶层的补贴，避免疫情长期化导致很多家庭“新冠致贫”。要认识到，疫情对不同阶层人群冲击力度有很大差异。在中低收入人群受影响更大的情况下，简单采取货币扩张方式刺激经济，只会进一步扩大收入分配差距，不利于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

9、在疫情带来K型冲击的情况下，对酒店、旅游、餐饮、商场等重点行业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大规模的消费券是一个可行的选择（齐声唤，消费券）。

10、虽然具体战术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动态优化，但“科学精准”依然是实现经济发展与防疫二者统筹兼顾的正确道路（政治局会议：努力用最小的代价实现最大的防控效果，最大限度减少疫情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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