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陶虹涉传销事件内幕:曾有人希望“以案换案”

“提前没有预留足够的时间，一万多页的材料很多都是新的，之前没看过的，第一次看见，摘抄不完。”该律师向九派财经透露，案件材料有一万多页和海量的电子数据，但给律师的阅卷时间只有一周，且不让拍照、只能摘抄……

一年前，明星张庭夫妇名下公司（上海达尔威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达尔威公司”）涉传销事件，被媒体报出后，随即成为舆论热点。但一年以来，公众始终未能见到更多来自官方、当事方信息，也因此对该事件的起因、发展、法律关系等缺乏了解。

近日，@记者郝成?从多方了解到，该传销事件，或源于一起刑事案件——代理商朱某，因涉嫌诈骗达尔威公司470余万元，其家属便举报达尔威公司涉嫌传销，试图“一案换一案”：“让检察院做出对朱某不予起诉处理。我协调市场局停止对TST的扩大调查，并协商对TST的处理。”朱某的亲属李某对达尔威公司员工称。

而接到举报后，石家庄市裕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以下简称“裕华区市监局”）随即立案调查，并向裕华区法院申请保全相关资产，将达尔威公司及其子公司、股东公司20余亿资产进行保全，但此后近一年时间里，裕华区市监局并未做出行政处罚。

更为蹊跷的是，@记者郝成 了解到，就在裕华区市监局立案调查的2021年，湖北保康县市监局已对达尔威公司作出行政处罚，且该公司当时已经接受处罚并进入整改阶段。多位法律专家认为，裕华区市监局涉嫌“重复立案”、“一案两罚”，并就此向有关部门进行反映。

诈骗嫌犯家属举报？

保定人、现年50岁的朱某，似乎正是一切的起点。根据判决书描述，他是达尔威公司的代理商，该公司由台商、明星张庭、林瑞阳夫妇于2013年在上海创办，主营化妆品等产品，自创TST（即"庭秘密"）品牌，拥有逾30余项专利。

公开信息显示，达尔威公司在主营业务中采用微商、电商和网络直播等销售方式。庭秘密自有品牌产品以庭秘密APP注册会员推广为主，兼有天猫、京东等面向消费者的销售渠道。庭秘密会员，除自用消费外，更多通过社交分享购买或销售产品。

2020年11月，代理商朱某发现，当他在达尔威公司旗下平台“庭秘密”购买商品时，该平台与支付宝结算之间存在漏洞：在“庭秘密”平台取消订单后，仍可以在支付宝内支付相应货款使交易成功，而原本被消耗的“庭秘密”平台现金券则因订单取消而自动返还至个人账户。

这一发现让他开启一场“薅羊毛”行动，即不断通过取消订单等操作，利用手头多个账户，以及20980元的现金券，“在庭秘密平台恶意下单1123次重复抵扣货款，实际支付917413元，骗取达尔威公司价值5654666元的商品”。

2021年2月25日，朱某被上海公安拘留，并于同年4月2日被逮捕。

“被告人朱某自动投案并如实供述了上述事实”、“被告人朱某对公诉机关指控的事实及罪名均无异议”“案发后，公安机关从被告人朱某处依法扣押货物3453件并已发还被害单位，其亲属代为赔偿被害单位经济损失100万元并取得谅解”，判决书中记录道。

2021年12月24日，上海青浦区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2021）沪0118刑初660号）显示，朱某最终被认定合同诈骗470余万元，判处有期徒刑7年罚金50万元，并要求他退赔被害单位达尔威公司“剩余经济损失”。

判决书还显示，朱某的辩护人其中一个辩护观点为：达尔威公司涉嫌传销被立案调查，所以朱某与公司之间关系，系传销组织内部关系，公司的财产属传销财产，不应受法律保护。

“辩护人认为被告人家属检举被害单位的行为构成立功”——这也证实一点，朱某的家属在向达尔威公司赔偿100万元之外，还以达尔威公司涉嫌传销进行了举报。

对此，法院在判决书中称：“关于辩护人认为被害单位涉嫌违法犯罪的意见，仅有其提供的裕华区市监局举报受理通知书及立案审批表证明，并无调查结论及相关行政机关或司法机关法律文书佐证，不能因此认定被害单位涉嫌行政违法或犯罪。”

有趣的是，@记者郝成 获得的微信聊天记录显示：在判决之前，朱某的亲属、该合同诈骗案证人之一的李某，在谈及举报传销问题时，曾明确表示，“目的是跟老板见面谈，他的几亿资产和大楼被冻结了，我们的人在看守所，再继续下去，两败俱伤。”

李某更是直白地称：“请青浦政府协调法院暂缓3号的开庭；让检察院做出对朱某不予起诉处理。我协调市场局停止对TST的扩大调查，并协商对TST的处理。”

“一旦开庭，旁听的新闻界就会将案件公之于众。律师也必将在法庭上将TST涉嫌传销被立案的情况进行公布。”李某接着说道。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人，不能进监狱。”李某在微信聊天中强调。

公开信息显示，“张庭夫妇名下公司TST涉嫌传销”的新闻，正是在一审判决书作出后出现，据了解，朱某涉嫌合同诈骗案二审维持了一审判决内容。

资产冻结未处罚

相关资料显示，早在裕华区市监局立案调查之前，2021年5月25日，达尔威公司已被湖北保康县市监局立案调查，并于同年9月3日作出行政处罚。

“当时主要出于对公司发展经营考虑，我们选择接受处罚，积极整改，并将整改方案呈报保康县市监局。”达尔威公司相关人士表示，实际上，该公司设立之初，曾就其商业经营模式、销售策略、发展方式等，咨询过专业律师团队，并接受上海市相关政府部门的各项监督指导。

“保康县市监局已经先行立案，且处罚决定已经生效并执行。裕华区市监局于2021年6月5日重复立案，明显违法，该做法如不制止，全国所有地区的市监部门皆有权重复立案查处，国家执法秩序将完全混乱。”达尔威公司代理律师称。

“据我了解，现在查封TST的几个亿资金和大楼，这不是调查的全部，也不是我们追求的结果。但我想我能够对处理的进程和结果起作用……庭姐还被蒙在鼓里……石家庄这家监管局是全国打传的优秀单位……处罚金额大小是可以协调的。”李某在微信聊天中说。

@记者郝成 获得的相关资料显示，裕华区市监局在2021年7月9日向裕华区法院提交财产保全申请，法院同日出具(2021)冀0108财保33号《民事裁定书》，冻结了20个公司主体和4个自然人主体名下 3 亿元存款。

同年7月20日，裕华区市监局再次向裕华区法院提交财产保全申请，同日，法院出具(2021)冀0108财保35号《民事裁定书》，查封两个公司（上海振泓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巨擘亿网实业有限公司)名下 96 套房，价值约 17 亿元人民币。

同年11月12日，裕华区市监局第三次向裕华区法院提交财产保全申请，次日，法院出具(2021)冀0108财保53号《民事裁定书》，又冻结了3亿元存款。

至此，被冻结资产已超20亿元，此后经裕华区市监局申请，部分资产被解除冻结，但至今仍有近22亿资产处于冻结状态。

@记者郝成 获得的两份法律专家意见书显示，来自中国政法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社科院、北京师范大学的应松年、姜明安、王锡锌等10位知名法学专家，均认为，裕华区市监局不具备管辖权，裕华区法院查封冻结资产缺乏法律支持。

专家意见书指出，根据国家市监总局《市场监督管理行政处罚程序规定》第十条规定：“网络交易平台经营者和通过自建网站、其他网络服务销售商品或者提供服务的网络交易经营者的违法行为由其住所地县级以上市场监督管理部门管辖。”

也就是说，达尔威公司是依托“TST庭秘密”APP、网站等平台的电子商务经营者，应由公司住所地即上海市青浦区市监局或上海市市监局管辖，裕华区市监局无权管辖。

同时，专家们认为，在保康县已经作出处罚决定的情况下，裕华区并不具有本案管辖权；其若再次作出行政处罚，将违反《行政处罚法》中“一事不再罚”的规定。并且，“裕华区市场监管局在作出对外发生效力的行政行为之前，仅在立案调查阶段，即向人民法院申请执行，这违反法定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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