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拼写阅读 康州“优秀高中生”竟是文盲？

“国家成绩单”显示，美国学生的阅读能力在持续下降。（美联社）

近来，一则近乎荒唐的新闻震惊了美国教育界：康乃狄克州一名19岁的女生虽然以“优秀高中生”的身分毕业并获得大学录取，但她却依旧不会读、写英文，梦想破灭，前途受阻，因而愤然对其公校所属学区和市府提起诉讼。

美国公校的教育品质参差不齐，一些学校和学区被指责降低标准以便学生能通过考试、顺利毕业，而时常遭人诟病。但一名接受了12年公校基础教育、并以优秀的成绩高中毕业的学生竟然是个“文盲”，听起来的确颇令人匪夷所思。

进入大学难以适应 控母校失职

据美国有线电视网CNN报导，艾丽莎．奥提斯 (Aleysha Ortiz) 在５岁时跟随家人从波多黎各搬到康州，就读于哈特福德（Hartford）公立学校。

据报导，她早在一年级时就开始出现“字母、声音和数位识别”的问题，但由于学校的疏忽大意，这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奥提斯开始在学校里表现出跟不上进度的状况，老师会把她叫到角落里让她睡觉，或者给纸笔让她画画。

后来，她必须在上课时录制老师教授的内容，回家后借助一些辅助技术，譬如语音和文本之间互相转化的应用程式，重新学习上课一遍，这也意味著她比普通学生付出双倍的努力。

奥提斯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作家，但到高中二年级时，她依旧不会读也不会写，梦想离她愈来愈遥远。直到她快高中毕业前，学校才终于安排奥提斯接受阅读障碍综合测试和评估。

根据奥提斯去年12月对哈特福德学区和市府提出的诉状，阅读评估的结论是，“奥提斯没有掌握一些基础阅读技能，她需要明确教授语音、流利度和阅读理解能力，而她在哈特福德公立学校系统就读期间从未学到过这些技能。”

奥提斯的妈妈不会说英文，她曾到学校寻求帮助，学校安排了一个特殊教育专员来跟踪她的案件。诉状称，这位专员不仅没有提供实质性的帮助，反而经常在其他同学面前羞辱奥提斯。这位专员也被列入被告名单。2024年奥提斯以“出类拔萃的成绩”高中毕业，进入康州大学(UConn)学习公共政策专业。但进入大学后，她面临著重重困难，难以应对学业。虽然康乃狄克大学提供了各方面的支援服务，但她因心理健康原因从2025年2月开始休学，但计划重返校园，迎接大学课程的严峻挑战。

美国公校的教育品质参差不齐，一些学校和学区甚至降低标准，以便学生能顺利毕业。（美联社）

公校教育品质参差 非个案

奥提斯的境遇从她休学后开始得到媒体广泛报导。虽然她被诊断患有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ADHD)、阅读障碍(dyslexia)等多种学习和人格障碍，这一案例有其特殊性，但美国社会各界对公校教育的品质和前景随之又纷争四起。

一些家长和老师甚至在新闻评论区现身说法，指出像奥提斯这样的例子并非鲜见。

一位家长留言称，她和丈夫都拥有硕士学位，但他们18岁的儿子患有阅读、书写和计算障碍，不会读和写。她写道：“阅读障碍影响多达五分之一的人，但学校很少『诊断』这些孩子，即使他们这样做了，老师也没有接受过帮助这些学生的培训。”

也并不只是有学习障碍的学生达不到与学龄对应的阅读水准。一位高中老师评论区留言说，奥提斯的故事并非个例。他写道：“成千上万的学生都遇到了这种情况。这很可悲，但美国学生的阅读和写作水准确实下降了。”

这位老师表示，高中收到一些不能阅读或听不懂英文的学生，家长以及他们就读的中小学没有把他们教好，“因此，我们不得不教这些孩子以前的功课，而我们本应该专注于高中功课。到高中了只能给他们补课。”

高中老师认为，美国学生的阅读和写作水准确实下降了。（美联社）

公校阅读、数学水准 “疫”落千丈

确实，美国中小学生课时短，课堂拥挤，师资缺乏，无法实现因材施教，而需要特殊教育的学生能够得到的资源更加匮乏。而过去几年间，由于新冠疫情关闭学校、网路教学等的掣肘，使得公校教育品质每况愈下。

据最新发布的教育恢复计分卡(Education Recovery Scorecard)显示，截至2024年春季，美国学生在阅读和数学方面仍然比疫情前落后近半个年级水准。

教育恢复计分卡由哈佛大学教、史丹福大学以及达特茅斯大学等属下的教育研究项目联合推出，深入分析了约8719个学区的学生学习情况。

报告显示，尽管距离疫情首次导致学校关闭已近五年，美国学生成绩仍未恢复。从2022年至2024年间，学生在阅读方面进一步落后。报告作者之一、哈佛大学教育政策研究所的汤姆．凯恩说：“问题不仅仅在于学生们仍未能补救新冠疫情导致的学业损失，而是他们的成绩在继续落后。”

报告也指出，学区之间的成就差距继续扩大，收入最高的学区在数学和阅读方面恢复的可能性是最低收入学区的近四倍。自疫情开始以来，数学成绩的差距增加了11%，而主要非少数族裔学区与少数族裔学区之间的差距则增加了15%。

另外，在纳入研究的43个州中，没有一个州的整体数学和阅读成绩恢复到疫情前水准。而在8719个学区中，仅有若100个学区的成绩已恢复或超过疫情前水准。

为应对新冠疫情，国会向全国学校投入了1900亿美元。许多学区优先增加了学生的心理健康支持或升级老化的设施。教育恢复计分卡报告指出，学生成绩在那些将更多资金用于学术干预（如辅导或暑期学校）的学区增长更为明显。

研究显示，家长并不总是知道孩子是否在学习上面临困难，超过90%的家长仍然认为他们的孩子达到或超过了年级水准，因此报告鼓励家长直接与教师沟通。哈佛大学的凯恩表示：“家长需要知道他们的孩子是否低于年级水准，这样他们才能报名参加暑期学习或寻求辅导。如果他们不知道，就不会寻求帮助。”

美国四年级学生和八年级学生与他国同龄学生相比，数学成绩全球排名下滑。(美联社)

跷课严重 教师流失影响

这份由大学教育机构公布的教育恢复计分卡，进一步印证了年初由美国教育部官方发布的研究结果，即美国学生的阅读能力在持续下降。

教育部下属的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CES)最新发布的“国家成绩单”（Nation's Report Card）显示，2024 年全国四年级和八年级学生的平均阅读成绩均 比2022年低2分，比2019年低5分。与1992年的第一次阅读评估相比，这两个年级的学生2024年的平均阅读分数没有显著差异。

换一个角度看，国家教育统计中心的新资料还显示，仅有31%的四年级学生在2024年能够达到国家教育统计中心的平均阅读水准，这个比例低于疫情前2019年的35%，也低于2022年的33%，仅略高于1992年第一次评估的基准29%。

学生阅读成绩持续下滑的一个因素是学生跷课严重。美国企业研究所的分析指出，2018年至2023年，学生的长期缺勤率从15%上升到26%。长期缺勤指学生在一个学年缺课超过10%。研究显示，缺勤与学生成绩下降之间存在显著关联。

另一个影响学生成绩提高的因素是疫情以来教师流失和短缺严重。国家教育统计中心的资料显示，2020-2021学年后，约8%的教师离开了岗位。

特朗普签署行政令，推动关闭教育部，将教育管理权归还各州。（新华社）

特朗普变革 冲击国家成绩单

一项备受关注的大型国际考试—“国际数学与科学教育成就趋势调查”(TIMSS)日前公布结果显示，与他国同龄学生相比，美国四年级和八年级学生的数学成绩明显更受到疫情的影响；与其他数十国相较，美国四年级和八年级学生的数学成绩全球排名下滑。

其他国家的分数与疫情爆发前相比，虽然也有所下降，但美国在某些指标的全球排名相对下降较多。其中，美国八年级数学在45个教育系统中跌至第24位，四年级科学在63个教育系统中跌至第15位。该考试成绩被认为可以预测国家和学生个人的经济成就。

研究显示，学校停课与学习损失更严重有关。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分析，美国至少有部分学校停课的持续时间，比欧洲等国更长。尽管美国学校早已走出疫情，恢复正常，但教育工作者仍在努力因应新挑战；更多教师离职、学生行为不端及缺课率大幅上升。

这一恶化趋势将持续到何年何月？教育政策研究机构汤玛斯．B．福特汉姆研究所主席迈克尔．佩特里利（Michael Petrilli）认为，直到未受疫情影响的孩子进入学校，美国的教育水准才可能恢复。

然而，在特朗普政府大刀阔斧的联邦政府瘦身改革中，国家教育统计中心 已首当其冲受到冲击。据美国广播电视台报导，截至3月中旬，该机构的130名工作人员已几乎全部被解雇，作为全美教育黄金标准的“国家成绩单”可能面临断更。自1969年以来，国家教育统计中心由国会授权发布“国家成绩单”，用于比较全美50个州1万8,000 个学区的学生在数学和阅读方面的学业成绩和进步情况。

而特朗普近日又签署行政令，指示教育部长麦克曼（Linda McMahon）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推动教育部的关闭，将教育管理权归还各州。

特朗普表示，未来由州政府负责各州的教育，教育成本可能会砍半，且教育品质会大幅提升。他指出，美国虽然投注在学生身上的平均资源最高，学生成绩却落后全世界，“我们吊车尾很久了”。美国70%的8年级生对阅读和数学不熟练、40%的4年级生缺乏基本的阅读能力；特朗普说，美国公立小学和中学生的阅读成绩比教育部成立之前还要低。

特朗普签署的行政命令要求教育部长，在合法、合规之下采取必须的步骤，推动关闭教育部，并将教育权交还各州及地方社群，同时确保有效、不间断提供美国人民依赖的服务、项目和福利。

在这样动荡不安的背景下，美国基础教育将何去何从，学生的阅读水准是否能够尽快获得改善，是否还会出现更多像奥提斯一样高中毕业仍是文盲的案例，一切都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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