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和北京 雾霾区别在哪里

记者｜张襦心

　　上海人好诙谐，神一样的段子不胫而走：“上海的雾霾终究跟北京有些区别，上海的口感 虽然层次感强，但缺少北京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而且少了那么点老灰的醇厚。上海的PM2.5虽然在气场上小了一圈，却多了些小资的味道，同样是 PM2.5，北京的更接近PM3，上海更接近PM2。硬要说的话，一个带有铜锅涮肉的酣畅感，一个带有猫屎咖啡的细腻和情趣。”

  雾霾“元凶”

　　“铜锅涮肉”和“猫屎咖啡”真的有这么大的差异？有家环保组织，联手英国利兹大学关大博教授的团队，对PM2.5 污染最为严重的京津冀的“雾霾真相”做了一番数据研究。
　　关大博教授是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气候第五次变化报告主要撰写人，12月初，关教授与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可持续发展科学项目 Giorgio Ruffolo 学者刘竹博士联合撰写的报告《雾霾真相——京津冀地区PM2.5污染解析及减排策略研究》（以下简称《研究》）发布。这被认为是国内外第一份公开发布的全 面分析京津冀地区PM2.5来源，评估了2022年该地区空气质量达标可行性，并提出了相应政策建议的研究报告。
　　关大博在英国接受了《新民周刊》记者的专访。
　　11月1日 ，中国气象局应急减灾与公共服务司司长陈振林曾在中国气象局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河北多地连续雾霾的原因，“污染是"元凶"、气象条件是"帮凶"。”
　　“元凶”到底是什么情况？
　　PM2.5分为一次污染源以及二次污染源。二次污染由PM2.5主要前体物（二氧化硫 SO2、氮氧化物 NOx、氨气 NH3、挥发性有机物 VOCs），经过化学反应而形成。
     “根据污染源排放清单估算，2010年，京津冀地区共向大气排放了一次源PM2.5 颗粒物及其二次源主要前体物一千多万吨。”关大博教授表示，“辨明这些PM2.5污染物的来源，是京津冀地区进行科学、系统减排的重要依据。”
　　从报告来看，在整个京津冀地区里，河北省污染物排放总量最大。如果河北省不能快速有效地降低大气污染物的排放，那么整个区域的空气污染治理都将会被擎肘。
　　从行业来看，京津冀PM2.5 排放最大的污染源是燃煤发电，占一次 PM2.5 颗粒物的9% ，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的 69% 和 47%。第二大污染源是包括钢铁、水泥、制砖等在内的工业生产过程，共占一次 PM2.5 颗粒物的49%，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的 12% 和 17%。第三大污染源是居民和商业部门（主要为功率在 50MW 以下的小型锅炉），共占一次 PM2.5 颗粒物的 32%，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总排量的 14% 和 6%，挥发性有机物总排放量的 25%。
　　交通行业虽然释放较少的一次 PM2.5 颗粒物、二氧化硫等特征污染物，但在氮氧化物和挥发性有机物排放总量上的比例分别为 29% 和 14%，影响作用明显。对北京市的 PM2.5 污染影响比其他两地更明显，也是继发电行业后，北京市最大的单一污染来源行业。
        报告认为， 京津冀地区如果想在十年内达到或接近国家空气质量二级标准，需要在以下 4 个方面加大力度：
       1、大幅度限制燃煤使用 , 尤其是电力行业煤炭使用，不再新建燃煤发电厂，最大程度发掘区域及周边可再生能源潜力，用可再生能源发电替代燃煤发电。
       2、关停、整治水泥厂、炼钢厂等高污染高能耗行业，大力推广燃气锅炉替代燃煤锅炉。
       3、全面改造民用和小规模商业炉灶，使民用燃料由燃煤向燃气转化，禁止农业废弃物焚烧。
       4、进一步提升油品质量和汽车排放标准。
　　再来看看长三角。根据国家统计局和环境保护部共同编撰的2012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2011年，长三角工业废气排放总量为86677.1亿立方 米，京津冀工业废气排放总量为91000.7亿立方米，两者非常接近。而长三角土地总面积约为21万平方公里，京津冀约为21.9万平方公里，这意味着两 者可以容纳的工业废气空间相仿。
　　对上海、浙江、江苏三个地区而言，在二氧化硫的排放量上，工业贡献约为96.2%；在氮氧化物的排放量上，工业贡献约为78.2%；在烟（粉）尘的排 放量上，工业贡献约为91%。工业污染物排放在雾霾形成中的核心地位可见一斑，而江苏省对其的贡献值大于上海和浙江两地。
　　根据《2012年1-12月我国各省水泥产量统计》，2012年江苏水泥产量达到167754667吨，位居全国第一，占到全国总产量的7.68%。 往下依次为山东、河南、四川与河北。根据《2012年1-12月我国各省粗钢产量统计》，2012年江苏粗钢产量达到74196997吨，位居全国第二， 第一的为河北180483807吨。根据《2012年1-12月我国各省生铁产量统计》，2012年江苏生铁产量达到58719493吨，依然位居全国第 二，排在第一名的是河北，163502316吨。

       
革煤炭的命

　　对于空气污染，这些年，各地政府的治理决心不断见诸报端：
　　2004年9月20日，新华社报道《北京治理大气又有大手笔，“蓝天”持续见好》。2007年，《兰州拟贷款日元治理大气污染》、《江苏省副省长仇和 指出，总量削减是环保一号工程》、《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把节能减排列为市长“一号工程”全面推进》、《洛阳市正式确定2008年大气污染治理十大工程》……
　　但从雾霾的发作来看，连环保部专家都承认，中国雾霾已经进入高发期，或持续一二十年。
　　在采访中，不少老百姓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为什么越治理反而越严重，越治理反而范围越大？
　　一位评论人士说：“雾霾治理好比洋葱，第一层是环保问题，再剥开一层，发现是个政府统筹治理问题，继续剥开一层又发现本质是个经济结构问题，倘若不断剥下去，还会发现有财政问题、利益博弈问题。”
　　关教授认为：“从纽约和伦敦的雾霾治理来看，所谓的前人经验乃是由政府主导，经济手段为辅的经济转型。由于是经济转型，需要的时间就特别长。中国的雾 霾治理关键在于如何实现快速经济转型，这个难度很大。自2007年以来，我国重工业产能以每2-3年翻番的速度增长，很大一部分是自国际金融危机开始，以 基础设施建设为驱动力的经济发展模式拉动的（比如4万亿投资）。这些新建重工业产能需要20-30年内才能收回成本效益，治理雾霾和短期经济转型所能压缩 的就是原有产能。此外控制PM2.5要打组合拳，多产业，多区域联防控制。国家出台强力的措施来控制空气污染，对未来空气质量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今年年初，7位全国政协委员联名向全国政协提案组提交了“关于空气污染严重地区实行煤炭消费总量控制的提案”。该提案指出，在当前只控制煤炭消费增速 的基础上，建议空气污染严重的京津冀鲁、长三角、珠三角等地区，尽快实现煤炭消费总量零增长。环保部总量司司长认为，上述三区的大气污染物排放量居高不下 的主要原因包括：2000年至2011年，三区的煤炭消费量由5.05亿吨增加到14.4亿吨，增长了近300%，占全国同期增加煤炭消费量的55%，主 要是因为火电发电量增长了301%、钢铁增长了617%、水泥增长了263%等。环境保护部副部长周建则强调，近年来，随着煤炭储量的逐渐减少，煤质逐渐 变差，一些高硫分、高灰分的煤炭消费将对环境造成更大损害。
　　中国能源网首席信息官韩晓平也告诉记者：“前年，整个中国的煤炭消费总量净增3亿吨，去年又增加了3亿吨，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解决环境问题，这就是 典型的要GDP不要命，上了很多污染很大的工厂，这些工厂当时如果严格执行环保标准，就不能上，但是为了拉动GDP，环保局就批了。脱硫、除尘装置工厂有 时候根本不开，或者白天开，晚上就关了，造成区域污染非常严峻。所谓‘黄金10年’，其实是‘霾毒10年’。”

　　
能源结构历史性拐点
　　
　　9月12日，中央政府终于出手。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简称“国十条”)，要求严控“两高”（高污染、高耗能）行业新增产能，全面推行清洁生产，控制煤炭消费总量，大力推广新能源汽车等。
　　在煤炭消费黄金十年之后，中国能源结构迎来了一个历史性拐点。中国煤炭科学研究所副主任陈亚飞说：“中国正在戒掉煤炭瘾。”
　　随后，《京津冀及周边地区落实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实施细则》出台，到2017 年，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细颗粒物(PM2.5)浓度要在2012年基础上下降25%左右。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京津冀及周边地区计划新建和改造燃煤机组 脱硫装机容量5970万千瓦，新建和改造钢铁烧结机脱硫1.6万平方米；新建燃煤电厂脱硝装机容量1.1亿千瓦。在未来3年内，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和 山东省压减煤炭消费总量8300万吨，其中，北京市净削减原煤1300万吨，天津市净削减1000万吨，河北省净削减4000万吨。
　　10月14日，财政部发布消息称，中央财政安排排50亿资金，全部用于北京、天津、河北、内蒙古、山西、山东这六个省份的大气污染治理，重点向污染严 重的河北省倾斜。这笔资金将以“以奖代补”的方式，按上述地区预期污染物减排量、污染治理投入、PM2.5浓度下降比例这三项因素分配。
　　在关教授看来，这样的整治雾霾决心及法制和投资力度，可以说是空前的，关键在于能把国十条的细则真正落实在实践上。
　　“是否可以实现25%这目标，需要大量模拟计算，相关研究国内一些团队正在进行。可以说国十条的每个目标都抓住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比如减煤、脱硝等。 25%的目标仅仅是个数字，问题是怎么样削减压缩这些煤耗。实现煤耗负增长，对我们的经济社会发展是有代价要求的。关停重污染企业涉及到民生；拆迁高耗能 企业，电力调入涉及到环境公平性——即是否要其他地区为京津冀发展埋单？怎样解开经济—能源—环境这种互锁式经济发展，是解决中国所有城市雾霾及其他环境 问题的大文章。政府导向下的，民营企业投资环保应该是以后主要发展方向。
　　“目前国十条和其他所颁布的细节都是以‘硬手段’为主，适当增加一些软手段，比如借鉴发展英国、美国治理污染所颁发的污染转移补偿，建立二氧化硫污染交易市场等经济手段来润滑这些硬措施，也许会使得达到目标较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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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津冀及周边地区是全国污染最严重的区域，河北又是京津冀三省市中治理污染任务最重的省份。去年我省大气主要污染物氮氧化物、二氧化硫排放量分别居 全国第一位和第三位。全国10个污染最严重的城市河北稳占六七个。今年前8个月，全省平均只有1/3多一点的时间能够呼吸到达标的空气。”这是9月27日 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在全省大气污染防治行动动员大会上（下称“河北治污动员会”）所作的情况介绍。
　　周本顺在讲话中提到：“习近平总书记几次问到这个问题，我和庆伟同志（指河北省省长张庆伟——编者注）及各位常委都有一种脸红、出汗、坐不住的感觉，这顶帽子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也压得河北抬不起头来。”
     　　“按照国家下达的任务，河北省大气污染防治的总体目标是：到2017年，全省细颗粒物浓度比2012年下降25%以上，首都周边及大气污染较重的石家 庄、唐山、保定、廊坊和定州、辛集细颗粒物浓度比2012年下降33%……全省环境空气质量总体改善，重污染天气大幅度减少。到2022年，基本消除重污 染天气。”张庆伟在河北治污动员会上明确要求。而具体到钢铁产业和煤炭消费两大污染源，“到2017年，全省煤炭消费量在2012年基础上净削减4000 万吨和钢铁产能压减6000万吨。”根据《中国经济周刊》报道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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