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女博士遭警射杀…李燕悲剧 谁该负责？

警方视频显示，李燕持刀刺向警察。（警方视频截屏）

2022年3月4日，圣地牙哥时报（Times of San Diego）网站发表一篇根据几名警察录像（footage）采写的消息。消息称，3月3日，一名妇女挥舞菜刀袭击警察，并刺伤其中一名警察。此时，几名警察一起向这名妇女开火，至少射出了十几发子弹。该妇女倒在走廊的地板上，浑身是血。消息补充说，这名妇女名叫李燕（Yan Li，音译），耶鲁大学华裔女博士。

李燕持刀冲出房门后，警员开枪，图为她中枪时刹那的画面。（警方视频截屏）

李燕中枪后倒地，警员上前压制。 右二警员被刀刺中。（警方视频截屏）

事发一周之后，圣地牙哥警察局在3月11日公布了一个10多分钟的视频，还原了枪击发生过程。李燕积欠屋主协会（HOA）费用，圣地牙哥警员运行驱逐令时遭到李燕激烈反抗，并持刀对着警犬和警察挥舞，刺伤一名警察，警方连开了近十枪，李燕当场死亡。

一纸驱逐令 带走一条命

案发地点位于圣地牙哥市小意大利区一栋公寓，警员上门递交法院驱逐令。李燕当时身穿运动服和球鞋，她刚开门的时候，情绪还比较正常，能清楚的回应自己的名字，之后看到驱逐令后开始情绪激动。

警员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把刀，立刻拔枪命令她放下武器。两人僵持数分钟，李燕歇斯底里的怒吼，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怕，还质疑警方是闯入者和假警察，随后扔掉手中的驱逐令并摔上门。公寓的一名员工告诉警员，李燕前天用刀威胁一名修理工。

该警员立即调用支持，并有警犬到场。警方试图和李燕沟通，但45分钟后，仍未能得到她的合作。当天下午1时30分，公寓工作人员协助警方打开李燕的房门，警方带着警犬冲入室内。数名警员朝她逼近，她则退往房间方向。警员随身摄影机显示，警员先朝李燕发射非致命性的豆袋枪，数秒后，李燕突然持刀朝着警员冲过来。

在大门处，录像带显示，李燕挥舞着一把厨房长刀，刺伤了一名K9警犬警员，此时数字警员同时开枪朝她射击，李燕站在门口处约两秒，然后倒地，此时一名倒在地上的警员高喊“我被刺中了”。李燕则当场死亡。

华人关注 网上论战

圣地牙哥时报网站披露该案后，有读者留言称，警察不懂心理学，其作为根本不专业；也有留言的读者认为警察做得对，因为李燕曾威胁过水管工和邻居。与主流社区反应冷淡不同，该消息在美国华人社区引起强烈反响。许多人对李燕被杀表示同情。有律师认为，警察执法过度，可以提告。不过，一位纽约市华裔警察表示，如果警察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们会立即开枪“解除威胁”，不需要承担责任。

纽约市警察局（NYPD）警察黄先生说，加州圣地牙哥警察开枪杀死47岁的华人李燕，在美国及中国引起广泛关注。他认为，能够引起美中华人的广泛关注，主要是因为案情包含几个元素：华人、耶鲁博士及被警察开枪打死。

他说，他看过这个视频，得到几个印象。首先，圣地牙哥县警长办公室（sheriff）派人给李燕送法庭判决，但是被李燕拒绝。他说，视频中未说是什么公寓。如果是共有公寓（condo），每个月的管理费低的要几百元，高的要一千多元。媒体披露，李燕欠了3万多元的管理费，说明她“好几年没有缴管理费”。这可能是新冠疫情导致她失业。

房屋管理公司后来提起法律诉讼，打赢了官司。“于是，执法人员把法庭的判决交给她。”他说，李燕非常凶，还推断来人是“冒牌警察”。“其实，她不用拿刀吓唬人，打电话报警就行了。”她可能认为自己是耶鲁大学博士，不怕警察，但是“拿刀威胁警察就不对”。

他说，李燕把门关闭后，警察打电话调用支持。“若有警察调用支持，在附近巡逻的警察都会赶来，而且都携带武器。”几名警察进到屋内后，也有警察留在走廊里。警察要求李燕放下手中菜刀，但是李燕不听，举着刀往前走，并用刀砍伤了警察。“这就是对抗警察的行为。”他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警察就可以开枪射击。

圣地牙哥警员执法导致耶鲁华人女博士的死亡，引发热议；图为圣地亚哥警员在街头巡逻。(Getty Images)

“生命受威胁就可开枪”

他曾经在纽约市警察学院（NYC Police Academy）接受半年的培训。“教官告诉我们，可以在三种情况下开枪：当自己、同袍、市民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说，开枪的目的是解除威胁。于是，许多警察一起开枪。他说，警察首次开枪至少可以开两枪。“如果对方不倒，警察可以继续射击。”李燕中枪后倒地，警察就不会继续射击，因为威胁解除了。“警察上前把她控制住，然后叫救护车，将伤者送往医院救治。”

他说，有的华人讲，警察开枪可以理解，但可以往胳膊腿上打，而不要往致命的部位打。他说，因为有人威胁警察，警察就要直接击毙，不留活口。“警察向对方开枪，不是打手和脚，而是打中间部位，争取一枪毙命。”

他从警20年，只在警察学校受训时开过枪。纽约市警察开枪击毙市民情况的不多。他估计，警察开枪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一。但是，纽约州以外的情况则不同。民众经常能在媒体上见到，当地警察打死了平民。“而99%的情况是，有人违抗警察的命令。”

律师建议，如果认为警察过度执法，可以去法庭提告。（Getty Images）

纽约律师孙澜涛认为，耶鲁博士李燕被警察枪杀，显示“警察暴力执法，没有顾及生命”。他说，如果当事人认为自己有理，不要反抗，可以在事后请律师去法院提起告诉，也可以自己为自己在法庭上辩护。

他说，华人总是认为进过警察局就是自己的一段黑历史，担心影响自己的名声和前途。“有的华人认为被警察逮捕而感到羞辱，没脸见人。”他说，在美国，进出警察局都是很平常的事。“你是否清白，不是有没有进过警察局，而是法官判决你是否清白。”他说，如果法官判决被捕者是清白的，就会发给判决书，以证清白。

华人游客赵燕在水牛城被警察逮捕和殴打，获得民事赔偿。(本报档案照)

中国客入禁区 遭警殴打

孙澜涛曾经代理过华人游客赵燕被警察殴打的案件。中国公民赵燕2004年来美国旅游，在纽约州水牛城参观时，误入禁区，遭到边境警察逮捕和殴打。他说，警察抓住一个没有携带武器的女人就是暴打一顿，明显是执法过度，属于“过度使用武力”。最后，法官没有判处警察犯罪，但认为警察执法过度，判决民事赔偿，“警方赔给赵燕44万元”。

他说，2004年正值美国反恐紧张的时期，地处美加边境的水牛城属于反恐高压地带，边境警察不仅要调查偷渡、贩毒，而且还要运行反恐任务，因此警察的执法力度非常大。“由于赵燕误入这个地区，被打的可能性更大。”

过去，警察执法时没有摄像留证，因此经常与对方在法庭上辩论，输赢难定。现在，警察执法时都戴着摄像头，“摄像头就在警察的肩膀上，录下整个执法过程”。这样做的目的，是避免出现讲不清的情况。“如果录像证实对方有反抗，官司也是打不赢的。”

圣地牙哥时报网站2022年3月4日报导这篇基于警察录像的李燕被杀的消息后，许多英文读者在文后留言，表达自己的看法。一位名叫Roope Voroj?rvi读者跟帖说，“我认为那个女人并没有指责警察是冒名顶替者。她称警察为假警察，可能只是嘲讽。如果我要评价那个警察的行为，就是根本不专业。”

这名读者写道，美国的警察不应对基本心理学一无所知，而且有太多的笨蛋。看看那个警察的第一反应！在这种情况下，警察应该保持冷静和礼貌，因为没有直接的威胁。你若专横跋扈，就一无所获。“大喊大叫是无法让愤怒的人平静下来的。他们已经知道你是权威，你的制服已经表明了。”

该读者继续写道，在我看来，美国警察常常对开枪打人不屑一顾。许多人甚至会喜欢它。为什么这种事经常在美国发生，而在其他大多数西方国家事情却得到了巧妙的解决？此外，有名警察被刺伤，因为他们表现得像狂暴的猴子。很抱歉，这么说可能引起了许多人的不快，但这是由递交那张纸的警察造成的。

美国枪枝泛滥，导致警察比较紧张。图为许多民众要求禁枪。（Getty Images）

“警察执法不够人性化”

读者沙克拉克（SAClarke）写道，他们在那里驱逐她。他们本可以做的就是，在她关上门后，等待特警和谈判人员。在科罗拉多州，一名官员不能进入人们的房间，除非他们有法官签发的合法逮捕令。“驱逐通知只是通知，不允许你强行进入。”

不过，网名泰勒（Tyler）读者写道：我的儿子在警察部门和警长部门工作。我无法评判你，但我知道这些警察会“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而读者尼尔森（Craig Nelson）则写道：李已经用刀威胁了水管工和邻居。“很明显，她不在乎。”

2022年3月13日，中文网站文学城刊发“惨痛的教训：耶鲁女博士命丧警察枪口下”一文，阅读量达1万2016次，跟帖高达80多个。而跟帖多是表达对李燕的同情，认为这是“一个悲剧”。

网民“太爱北京了”发表评论说，女子歇斯底里明显有精神问题，警察执法不够人性化，不应在其情绪失控时继续刺激对方，一个生命就这么没了。一人跟帖说：一个本可以避免的悲剧。“岁月沈香”写道：才知道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为女博士感到惋惜。智商高不一定情商高。

明州警察执法过当造成非裔佛洛伊德死亡，引爆全美抗议警察暴力。(Getty Images)

一名读者转帖说：这些年来，不止一次从新闻里发现失联的朋友过世，可是今早太震惊了。当警察来驱离她时，她要求警察出示徽章，警察明显没听懂，她手里有刀，误会和矛盾升级，最后警察开了好多枪。“记得当年她帮我改过CV，语重心长给我讲餐桌礼仪，开会一起住酒店，好想为她说几句话。”

也有发帖者认为，责任在死者。帖中写道：视频显示的很清楚，一开始只有一个警察，后来李女士把传票扔出来，又强行把门关上，而这时物业和维修工说李女士之前也拿刀威胁过他们，这时才出现多名警察，要逮捕她。“看来她不是一时冲动或是正好菜刀在手。”

读者“北美小镇”发帖说，大城市警察经常神经紧绷，千万不能做出攻击动作，否则容易吃枪子。“我们小地方的警察就比较放松，大大咧咧很少有攻击性。”一名网友对警察表示理解。

警察执勤稍有不慎，也成为枪枝泛滥的受害者；纽约市哈林区警员协助处理家庭纠纷时遭枪击；22岁的里维拉当场殉职，图为万名纽约警员冒着风雪沿街为里维拉送行。（美联社）

帖子说，在哪里都不应该这样去激怒警察。在美国警察是一个高危职业，因为每个成年人都可以去买枪。警察也是很特殊的职业，接触黑暗面比一般人多。“以前在国内，我一个大学室友的男朋友大学毕业分到公安局，头一两年要下基层工作，干了不到一年就坚决要求辞职。”

德拉瓦大学（University of Delaware）社会与刑事司法系教授孙懿贤表示，致命暴力的使用总是存在“支持”与“反对”的论述。支持者认为，使用致命暴力是政府行使国家主权管理民众的重要象征，国家赋予执法人员行使暴力的权力是必需的、必要的。而反对者则认为，致命暴力造成的损失是无法复原的。

支持者认为，致命暴力是警察职业的必要特质，因为警察工作的潜在风险与不可预测性，需要保持使用致命暴力的权力。“警察必须在几秒时间内，依照他们的训练与判断，做出快速决定。”不过，使用致命暴力后对平民造成的伤害，也会给警察带来心理上的不良影响，但警察身为主要社会控制机构，必须承担起他们社会控制责任中的不愉快的部分。

明尼苏达州警察沙文以膝盖压颈长达九分多钟，造成非裔佛洛伊德死亡，遭控二级谋杀罪、三级谋杀罪及二级杀人罪，三项罪名全数成立。（美联社）

致命暴力 后果难以挽回

有学者指出，警察职业是存有污点的工作，但如果没有警察行使强制力，任何社会是无法生存的。如果操作合宜，致命暴力可以保护平民与警察的生命与财产。致命暴力也可能带来正面结果，包括制止嫌犯所引起的潜在威胁与暴力。

而反对者认为，不论什么原因导致警察使用致命暴力，人的生命丧失后是无法挽回的。在很多警民冲突中，使用致命武器是合理的，但在某些情况下却不是。“不合法地使用致命暴力，不仅说明警察培训与专业判断的不足，更直接造成民众失去性命和家人的悲剧。”

反对者指出，致命暴力发生在社会不同群体中，不是平均分配。它对弱势群体的负面影响较大，尤其是居住在低社会经济水平与高犯罪社区的贫民与少数族裔，更易成为警察致命暴力的对象。“在贫穷社区与少数族裔社区巡逻时，警察展现出不同心态与行为，他们预期遭遇暴力冲突的可能性比较高，也因此会使用比较高端的暴力对应。”

他指出，警察对不同群体可能的抗拒“认知不同”。警察认为，少数族裔年轻平民的不合作与抗拒行为，是对警察权威的直接挑战与威胁，因此容易把他们作为使用严厉控制行为的对象。“使用暴力，来驯服社会弱势群体与强调威权和控制的警察文化，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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