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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志伟:黑道电影就是换了衣服的武侠片

加新网CACnews.ca| 2016-8-10 13:52 |来自: 网易娱乐

网易星态度_曾志伟

印象中,像曾志伟这样的“大哥级演员”应该被一群人簇拥而入,身边有高大健硕的黑衣保镖,以及身边助理一堆。然而酒店高大的专访间大门被推开,曾志伟一人缓缓踱步走来,与记者的想象并不一致。和制片方打过招呼后,曾志伟缓慢落座,异常和蔼,却又让人有些许敬畏。
这次来北京,是因为监制并出演了网剧《十宗罪》,他演蜘蛛探案组的组长梁教授,“是一个警界的奇才,破案率百分百,但是其实最厉害的是做饭,呵呵。”引号内是他所演角色的介绍词,同一天,网易娱乐记者听了三遍,每一遍几乎分毫不差。每次说到“做饭”,他都配以一个炒菜的动作。连介绍完角色的“呵呵”一笑,也必不会遗漏。如果见过其他艺人介绍角色的磕磕巴巴和啰嗦不到位,你就会知道这样的本事并不是轻易得来。
从足球运动员进入演艺圈,曾志伟先后做过武师、编剧、导演、演员、主持人、监制、出品人等等。作为演员,他演过正面角色、反面角色,演过土大款、小人物,搞笑了得,又能深入复杂。
入行40载,曾志伟已过六旬,和他陪跑的是香港演艺圈。重朋友、重情义的他成了香港演艺圈大哥。陈可辛曾说,在香港演艺圈,他只会管一个人叫大哥,这个人就是曾志伟。“今天的香港电影圈,起码有一半比他年轻的导演是他帮过的。他是一个永远不计较自己会得到什么的人,他就是为了帮别人而生的。”

“新导演心里都有一团火”

曾志伟
曾志伟 “电影圈这个地方,必须要与时俱进,一起走着,你永远都在学习。”

曾志伟常常问别人,“你有没有看过张大千的第一幅画?他没成大师之前,他画第一幅画的时候,他是用一个什么心情去画呢?是很随意,或者是很想变成大师?” 

第一幅画才是张大千的魂,“最容易看得出他人的心境是什么样。变成大师以后,他怎么走过来,人有里面的变化。”曾志伟喜欢提携新人,常拿这个典故来说明新人、新导演的可贵。他说新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这种火是最值钱的。”新人的第一个戏,一定是有些东西藏在他们里面很久,很想拍的,是无价的。 

60多岁的曾志伟最喜欢和年轻人一起玩。他说,观众才是老板,必须了解老板想要什么,爱什么,“老板年龄层通常在15到23岁,你到60岁的话,观众已经变少,要保持的话,你要知道这年轻人在发生什么。” 

所以从香港到内地,从电影到电视剧,从网络大电影到网剧,曾志伟一直拥抱新事物。今年,他“破例”拍了一个网剧,也拍了一部网络电影。“电影圈这个地方,必须要与时俱进,一起走着,你永远都在学习。”这句话听起来普通又官方,但从胶片时代走来的曾志伟嘴里说出,却让人无比信服。“以前没有那么多特效,拍的大场面都是真人真枪真马,现在很多都是画下去的,用后期特效,所以我们也要了解,现在特效到底已经进步到怎么样了。往后大家看到的VR也是更加很难想象的东西。” 

年轻人是新事物的坚定推行者,曾志伟很开心看到新人第一部戏,第一个导演,第一个作品。“这个对我来讲是一个很好的交换条件,一起来共同了解。我尽量希望我跟年轻人没有代沟。” 

听起来像是千年老妖,闻着年轻人味儿就来了精气神。所以穿着白色仔裤,花花绿绿棒球长款外套的曾志伟,坐在那,没有60多岁的暮气沉沉,反而冒着新鲜气儿。

脱离爸爸的阴影

曾志伟
曾志伟笑称自己进入娱乐圈,是为了摆脱父亲“足球教练”的阴影。

就像所有阴差阳错的故事一样,曾志伟一开始并不是矢志成为明星的那个。曾志伟的父亲是香港警察足球队教练,香港华人足球员联谊会执行委员。从3岁开始,曾志伟就跟着父亲踢球,一路踢到代表香港青年队参加亚洲青少年足球赛。后来,曾志伟在球场上和当时经常去看球的武师洪金宝相识,进入演艺圈。“爸爸是足球教练,我很怕人家说,志伟能够踢足球,是因为他爸爸的关系,不是他的实力。”进娱乐圈,是为了脱离父亲阴影。 

那时对于男性的审美还是秦汉、秦祥林这样高大帅气、浓眉大眼的形象。曾志伟100来斤,身材小巧长相普通,演不了什么好角色,又没有武术基础,只能边干边学。接受《南都人物周刊》采访时,曾志伟说,“演遍尸体后,做得最多的就是当替身,当女孩子的替身。因为我身材矮小,三十几年前还很瘦,戴上假发就跟女孩子一模一样,身材不够就再填点料。”曾志伟笑着在胸前比了一下。 

刚入行时,到台湾拍戏,那是曾志伟人生中最苦的时候。生病了,八个武行,一堆演员,加起来十五六个人凑钱,不够给曾志伟去看医生。收工回家,大伙吃完饭,留一点点菜给曾志伟,香港人是多么爱喝汤,问伙伴“有没有汤啊?”“没汤了,弄一碗给你啊。”曾志伟一喝很好喝,很甜,“是什么的,白开水加一点酱油兑进去。就这么熬过去。” 

有一天,麦嘉跟曾志伟聊天,问他,“以后如果没有动作片了,你做什么?”“临时演员喽。”“不如跟我做编剧,只要有电影,就得有编剧。”曾志伟结束了3年武师生活,开始学编剧。 

有一个讲过很多遍的故事是,曾志伟刚刚当副导演时,一个导演喝醉了,曾志伟拖着这个导演去开他的车。这名导演就从口袋里把车钥匙掏出来,仍在地上,告诉曾志伟,哎,你来开吧,你这一生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开那么漂亮的车。那是一辆奔驰敞篷车。曾志伟记得很清楚,当后来自己终于买到这款车时,把车门一关,坐在里面就振臂高喊,啊啊大叫,“卖车的人以为我神经病,我说我终于买到了。”那是一部旧车,已经过了七手,但曾志伟还是想买一部,“这个是我工作的一个愿望嘛。”买过之后不久后车就卖掉了,“因为你有过,就没有什么大不了。” 

命运流转,家族传统总是不停的复制。当曾志伟也成为父辈,怎样摆脱父辈的荣光,又成了曾宝仪和曾国祥的命题。 

曾宝仪刚入行,曾志伟告诉女儿,没有什么必要,两人不要一起工作,“不想别人说我带着女儿。” 曾志伟把曾宝仪丢到电影长期组,一部戏拍完,曾宝仪觉得拍电影太辛苦转作主持。曾志伟却让她先学写主持人的讲稿,给吴君如当小记者,给张小燕做跟班。踏踏实实,曾宝仪走的是曾志伟走过的路。“如果在我身边,她怎么走,人家都会觉得,是我带她出来的,那个好像爸爸应该做的事情,而且走不开我的阴影。我就希望她跟我是完全没有关系的,走出来是她自己的,她的满足感,慢慢她就会知道。”曾志伟也尽量避免和曾宝仪一起主持节目。 

直到四五年前,第48届金马奖再次又找到曾家父女档,两人商量觉得时候到了,才一起主持。“在台湾,大家都说我是曾宝仪爸爸,而不是她是曾志伟女儿。”曾志伟一脸自豪。

义气这词,英文翻不出来

曾志伟
无论是《甜蜜蜜》里有情有义的豹哥,还是《无间道》里隐忍阴辣的韩琛,矮胖的曾志伟自有令人咂味的大哥气场。

导演曾志伟给演员说戏,演员怎么演都不搞笑,他亲自上阵示范,身边的人笑得停不下来,说, “曾哥你来演吧。” 

曾志伟做起了演员,刚开始演的都是小人物,经常被人欺负嘲弄。在关锦鹏的电影《女人心》中,曾志伟演金燕玲的丈夫,金燕玲哭着要离婚,气氛沉重,屏幕上一直沉默的丈夫一回头,观众席哄堂大笑,“哈哈!居然是曾志伟!”“那是悲剧啊,他们就那样笑”,曾志伟很无奈。 

就连曾宝仪高中时,想跟同学炫耀自己的明星老爸,买票请全班看电影,结果曾志伟一出场,同学们都嘘了,“你爸太挫了,总被人打哈哈哈。”曾宝仪很受打击,写信给老爸,让他演有点男人气概的电影。 

从《双城故事》演到《半支烟》,再演到《甜蜜蜜》,曾志伟居然演大哥演成了。还“一不小心”就捧回了金像奖影帝,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配角。《无间道》里的黑帮大哥韩琛更是不怒自威。曾志伟如今回想起来,仍然得意。“观众很喜欢,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无间道》,美国人重拍,出来的感觉没有我们的好?《无间道》讲的黑道,其实是讲义气,义气在英文里面是没有的,翻不出来。”曾志伟说,外国人都是利益关系,兄弟情义这件事,老外不懂。 无论是《甜蜜蜜》里有情有义的豹哥,还是《无间道》里隐忍阴辣的韩琛,矮胖的曾志伟自有令人咂味的大哥气场。 

无论是《甜蜜蜜》里有情有义的豹哥,还是《无间道》里隐忍阴辣的韩琛,矮胖的曾志伟自有令人咂味的大哥气场。 

如今曾志伟已经很少拍黑帮片。“黑帮的戏我们当然不能拍了,因为播不了嘛,对不对。香港拍黑帮片最好看,是因为我们有一个特色,其实我们不是在拍黑社会,是在拍武侠片,只是换了衣服而已。大家以前看邵氏拍的武侠片,就是两肋插刀,为兄弟讲义气,死了,抢,放回去,绑一绑又打,就变了黑社会,也是为兄弟出面,也是打不死。死了还要站起来再死一次那种,只是这样子而已。” 

现在仍有不少人找曾志伟演黑帮老大,但他鲜少被打动。“我演过很多黑帮老大,黑帮老大大部分都是反派,我都要找一个个性给这个人。很少人觉得自己是坏人,他一定给自己一个道理,他为什么要做这个。要有江湖规则,替天行道,他一定有一个很好的道理来支撑他,这样才成为故事。不然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就乱杀人,这个是疯子。”如今找曾志伟的黑帮片,坏人坏得都没有理由,曾志伟接不了。 

“其实反派也会很好看的,只要你演得很有深度。”以前,曾志伟演过一个黑社会大哥,大哥一直想告诉喜欢女孩子,他要脱离黑社会的生活,跟她两个人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结果最后,黑帮大哥去找女孩赴约时,被小弟从后面捅死,死在女孩脚下。“看到那个女孩子,对那女孩子说,我本来答应说我明天就来,我不来你就找不到我。其实我看见她,她看不到我,她就很失望,以为我不会再来了。”这场戏,曾志伟“喜欢得不了”,这大概是每个男人的英雄梦——是英雄,却有英雄的悲壮与无奈。

娱乐圈中的“曾医生”

曾志伟
曾志伟在香港有了一个外号叫“曾医生”。因为他常常帮别人的忙,替别人解惑。

进入娱乐圈,一做40多年,当年的小弟如今成了圈中大哥。大哥一做几十年,还做得众望所归毫不勉强,就连香港金像奖都要为他生日让路改时间。生日宴会上,有来自北京的,来自台湾的同行。“杰伦啊、本山啊,其他的很多人,孙楠,大家都来了,是很开心的。”能做到这一步,曾志伟说,这是自己长久以来的累积。“我一直在关心人家。任何人只要他发生了事情,只要我能帮的我都会去帮。大部分的很多都与我无关的。” 

曾志伟发现公司要告郑则仕,“为什么要告他呢?”了解了原委曲直后,曾志伟从中调停,从此两人变成好朋友。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衍生成了很多八卦。“很多东西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中间有一个人出来调就可以。把事情化解的话,世界会开心一点。化解完了,大家都变得非常好的朋友。” 

由此,曾志伟在香港有了一个外号叫“曾医生”。在曾志伟自己开的餐厅里,常有人找来答疑解惑,出谋划策,“常常(这里还在说)隔壁就有两桌再等了,等着,轮阵。哈哈。” 

在陈浩民揩油事件中,曾志伟也在背后默默发功,香港名嘴查小欣在自己的博客爆料,曾志伟不单为陈浩民说情,就连陈浩民拖太太蒋丽莎出来做品格担保人,甚至开记者招待会的讲稿也是曾志伟操刀写的,就连几时鞠躬,曾志伟也有注明。“谁人有事,就算是做错了,他对着记者会责备教训对方,但私底下他会尽力为其形象止血,进行急救,更会替其找生路重生。” 

因此,曾志伟在圈中动员能力甚高,电影《72家租客》中,曾志伟召来包括张学友、袁咏仪等174名明星出演,比《建国大业》还多两个。业内人皆称,只有曾志伟才有如此能力,而他自己却说只是刷回当年刷出去的人情。 

《十宗罪》的剧组里,张翰、于小彤、张雅玫等都是后辈,曾志伟每天早上给大伙准备早餐,下午又请一拨人吃下午茶,还在剧组给大家煲汤,偶尔还准备火锅,“我们拍戏的时候常常导演不放饭,饭盒来了之后都冷了,吃饭觉得消化不良。我就希望每一段时间东西都是热的。什么都是热的?火锅就是什么时候都是热的,所以我在现场常常都会弄一个火锅,随时演员拍了几个镜头,咔,一休息回来就有一个热汤,热的东西吃吃,他就很开心。” 

在娱乐圈中,已逝的肥姐沈殿霞是曾志伟心中的大姐。记忆里,只要和肥姐一起工作,肥姐就带着蛋糕、鱼丸分给大家吃。肥姐去世后,曾志伟觉得自己不再小弟。冥冥之中,一些东西被曾志伟传承了下来。不管是那些他曾得到的关怀,或是想得而当时又迫于条件无法得到的东西。

你是浪子别泊岸

曾志伟
大抵就是这样,江湖之上,义气满满,也许曾想过,但却从未泊岸。

把时间都给了朋友和事业,家人能分到的就少得可怜,曾志伟承认自己不是好丈夫好爸爸。 

曾志伟经历两段婚姻,最为人熟悉的第一任太太,便是人称宝妈、现在台湾发展的王美华。她先后为曾志伟生下两女曾宝仪、曾泳仪。当年结婚时,曾志伟只有19岁,他不讳言是由于父母想让他结婚。他在婚前已和王美华约法三章,直言自己还没玩够,要对方给他三年去玩。更是在结婚当晚就没回家洞房,穿着礼服和朋友喝了三日三夜。结果三年没到,两人就离了婚。 

第二任太太宋丽华后来也和曾志伟分居,曾志伟早先就曾放话,“我一早就摊牌了,她有身家,我有自由。” 

在曾宝仪15岁之前,父女两人见面机会甚少,几乎都是写信交流。曾志伟通过书信了解女儿的生活,“我的回信是很差的,我的回信都是‘想你’‘亲你’就这样字而已,没有多讲话,但是她都写得满满的。” 

他曾接受查小欣专访,说自己“一年 363 天都在外面吃饭,过冬或者病了才会在家。如果夜晚 11 点前在家,一定是生病了。有一段时间我住清水湾花园洋房,跟亚梅 ( 梅艳芳 ) 出去玩到清晨四五点,买金鱼买花买菜,早上 8 点多回家,养鱼插花,教工人煮饭,10 时许上床睡觉,下午起床又去玩”。当年梅艳芳开演唱会,草蜢当嘉宾。曾志伟给梅艳芳打电话让她早放人。“我说等着和他们喝酒。”梅艳芳批他,你行了,玩了一代又一代。 

问他,如今人生追求是什么?“开心啊。我人生几乎跟这两个字是分不开的,开心是放在最前面的。”曾志伟的回答很香港。“为什么有些事情能够做得开心,不开开心心去做?你不要去想太多,说哎呀我要退休我要什么什么,不要想太多。常常有很多人问我,什么时候退休?我说你放心,观众叫你退休你就退休了,不是你说的。你要有价值,才会留在这里,不要去想,自动你就会自己流失的。所以只要你做得开心、活得开心,活在当下就可以了。” 

年轻时候,曾志伟常想自己将以何方式退出娱乐圈,后来想一想“原来是做不到的,做不到就不要再去想了。人是不是很奇怪?”浓重本土味的香港乐队my little airport有一首歌《你是浪子,别泊岸》,里面唱,“你是浪子别泊岸,清风是你的翅膀,太阳带给你光芒,泊岸却令你枯乾。”曾志伟大抵就是这样,江湖之上,义气满满,也许曾想过,但却从未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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