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宏随访两万感染者一年 揭示“长新冠”现象

尽管新冠已被WHO宣布退出“全球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但“长新冠”症状一直困扰着一些曾经的感染者，也给经济发展、社会心态和医疗资源供给带来挑战。虽然国际医疗界对“长新冠”症状的影响高度重视，但现有的研究存在研究人群单一、涉及新冠病毒变种过于多样、难以作为公共卫生政策依据等问题。同时，绝大多数研究都由欧美科学家发起，针对的人群也多为感染过多个新冠病毒变种、疫苗接种情况复杂的欧美人群，缺乏针对亚洲大规模人群和奥密克戎患者的“长新冠”综合研究。张文宏团队的研究，填补了这一空白。

张文宏团队在上海青浦社区现场调研新冠感染后“长新冠”发生情况

中国的感染人群队列提示,“长新冠”呈现“异质性”与随时间衰减效应

2022年3月至6月间，华山医院所属医疗单位共有28051名新冠感染者出院出舱，其中21799名参与了该项研究。 同时，该研究设立了未感染新冠对照组，包含979名未被诊断为COVID-19（新冠病毒病）且符合招募标准的对象。

在21799名接受随访的感染者中，有1939名（8.89％）在离院后第6个月进行的电话随访中自述存在“长新冠”症状，最常见的主观症状为乏力（3.38%）、失眠（2.2%）、脱发（2.06%）及咳嗽（1.74%）。而有“长新冠”症状的COVID-19重症患者自述存在咳嗽这一“长新冠”症状的比例高于非重症患者。

为了评估长新冠是否会影响感染者的生活质量和精神状态，该研究纳入了450例“长新冠”感染者和75例非“长新冠”感染者，门诊随访6个月。并进一步接受了针对“长新冠”症状和心理健康的详细问卷调查。所有接受问卷调查的有“长新冠”症状患者中自述存在疼痛或不适、焦虑或抑郁的比例，显著高于无“长新冠”症状患者；同时，自述存在行动/自我照顾困难、日常活动问题、疼痛或不适、焦虑、抑郁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有“长新冠”症状患者比例，也高于未感染新冠对照组。有“长新冠”症状的患者和健康对照组，在胸部CT、血常规、肝肾功能、ProBNP、C反应蛋白的指标上没有显著差异。

团队成员进行临床研究的实验室准备

在上述1939名离院后第6个月电话随访中自述存在“长新冠”症状的感染者中，有856名“长新冠”受访者参加了出院后第12个月的电话随访。鉴于2022年12月起全国曾有一波奥密克戎大流行，为了排除再次感染对于“长新冠”的影响，研究团队从1939名感染者中除去了不愿意继续接受随访和再次感染COVID-19的患者。

856位曾自述有“长新冠”症状的受访者中，587人（68.5％）已不再具有“长新冠”症状。在依然存在“长新冠”症状的269位受访者中，还有105名到门诊进一步完善了化验检查。研究表明，在依然存在“长新冠”症状的患者中，存在乏力、失眠、脱发、咳嗽、咽痛、胸痛、呼吸困难、嗅觉失灵、味觉失灵、头痛、心悸、皮疹、眩晕、肌肉疼痛和关节疼痛等症状的人数显著降低。

研究发现，在多因素logistic分析中，女性、年轻人（年龄＜40岁）、≥2种合并症和新冠急性期重症或危重症感染，是发展为“长新冠”的危险因素。对于“长新冠”的持续性比较方面，在发生”长新冠”的感染者中，中年感染者的症状持续风险更高。

在该研究中，“长新冠”的常见表现多为主观症状，且可以影响部分感染者的生活质量和心理状态。相较于未感染新冠对照组，“长新冠”组没有观察到肝脏、肾脏、心脏功能受损及肺部器质性病变的显著增加。一年后，大多数“长新冠”受访者症状得到缓解。但在新冠重症/危重症等特殊人群中，新冠病毒感染带来的“长新冠”症状影响，仍需要进一步研究和探索。

张文宏教授在浦东社区指导新冠诊治。 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长新冠“临床特征还处于演变之中

值得注意的是，该研究结果中，出现“长新冠”症状的奥密克戎感染者比例，要显著低于其它研究中出现“长新冠”症状的Delta（德尔塔）感染者比例。该研究中最常见的“长新冠”症状，如乏力、失眠、脱发和咳嗽，与其它“长新冠”研究中的常见症状一致。但这些症状也同样频繁出现于该研究对未感染新冠组进行的随访中。

此前的两个针对英国第一波和第二波感染野生型或Alpha（阿尔法）新冠病毒感染者的长期跟踪研究发现，超过半数新冠患者有单器官损伤，约三分之一新冠患者有多个器官损伤。与之相比，张文宏团队针对的是感染Omicron（奥密克戎）这一变种的新冠感染者，研究结果表明这一人群中的“长新冠”感染者没有观察到显著的器官损伤。但研究同时表明，“长新冠”症状对感染者的生活质量和精神状态都有显著的负面影响。

研究团队表示，该研究具有一定的局限性。首先，研究中涉及的“长新冠”症状皆来自于电话随访中的感染者自诉，因此存在轻微且无显著主观感受的症状未被记录的可能性。其次，研究中重症感染者接受后续随访的数量少，影响了研究结果在重症COVID-19患者这一群体中的普遍性。为了进一步探索奥密克戎新冠病毒感染在亚洲人群中带来的“长新冠”症状影响，仍然需要样本数量更大的系统性研究，尤其需要覆盖重症COVID-19这一群体。还应注意到，所谓的“长新冠“现象，在其他急性感染，如登革热、埃博拉、流感等病原体的感染后也普遍存在，需要对这些病原体感染后的长期症状进行比较，才能最终确定具有特异性的“长新冠”临床特征。

栏目主编：秦红 文字编辑：卢晓川 题图来源：上观题图 图片编辑：徐佳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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