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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里津诺残疾人康复中心大门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俄罗斯首都莫斯科近日开始执行严格的防疫措施,并利用人脸识别技术对可能的感染者进行“监控”。 从2月22日开始,莫斯科执法人员每天都会在地铁站、公交、甚至民宅中进行“突然检查”。截至目前,莫斯科已经确认88人违反隔离制度,其中80人是中国公民。 深一度记者了解到,这80位中国人多数在莫斯科东南部的察里津诺残疾人康复中心隔离,截至2月29日晚10点,察里津诺还滞留着70名左右中国人。 3月1日,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发表声明称,目前80名涉嫌违反自我隔离规定的中国公民集中在察里津诺康复中心等指定地点进行隔离,使馆领事官员要求俄方采取一切措施提供良好的隔离和生活条件。声明还提到,隔离点并非只有中国公民,还有俄公民和其他国家公民。北青深一度记者从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确认了上述消息。 日前,深一度记者采访了数位当事人,他们还原了在莫斯科的经历,一部分人表示自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无意识”地违背了隔离法令,有人因为出门倒垃圾涉嫌违法,有人因为去超市买东西涉嫌违法,现在他们可能面临被驱逐出境,5年不得入境俄罗斯的处罚。 从莫斯科机场入境时,需要签署“隔离书”,其中提到,隔离期间不能离开指定住所,多名采访对象表示在不懂俄文、不明白意思的情况下签了字(采访对象供图) 出门倒垃圾被强制隔离 张悦高中毕业后来到俄罗斯,至今已在这里学习、生活14年。对她来说,俄罗斯就像第二个家。 张悦和男朋友孟卓都是河南人,半年前,孟卓拿到俄罗斯学生签证,追随张悦来到俄罗斯。2月18日,孟卓因需要回国递交身份证,从莫斯科飞到北京,2月19日早上,他到达首都国际机场T2航站楼。在机场迅速办完事之后,孟卓立刻上飞机飞回莫斯科。张悦说:“下飞机到上飞机,中间仅仅在首都机场停留了两个小时。” 2月19日晚,孟卓到了莫斯科机场之后,海关登记了孟卓的住址和联系电话,并取了口腔、鼻腔黏膜样本。之后,工作人员将一份俄文资料递交给孟卓,要求他签字。文件上没有中文翻译,工作人员也没有向他解释。签完文件,孟卓直接回了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的家。 因为朋友圈里充斥着“到处都在查中国人”的消息,回家后张悦和孟卓过上了居家隔离的生活,每天订外卖。到了2月23日下午,家里的垃圾桶已经堆积成“山”,于是两人一起出门,走到离家10米的地方倒了垃圾,随后返回。 晚上8点左右,有人敲门,“因为20号的时候我接到检疫局电话,说会上门检查身体,我以为是检疫局的人。”结果进来了三名警察,将所有房间巡视了一遍,接着要求查护照。张悦护照上最后一次到俄罗斯是4个月前,而孟卓的则是4天前。 看完护照之后,警察让张悦和孟卓跟他们走一趟,警车直接开进了警察局。大约40分钟后,警察过来给两人发了口罩,收走了护照,将他们带进一个玻璃房子里面,填写文件。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医生,他们给张悦和孟卓量了体温,检查了喉咙和胸腔。检查完之后,男医生向警察说:“这两个中国人没问题。” 医生们走后约10分钟,警察把张悦的护照递还给她:“你可以走了,你男朋友暂时不能走。他还没到14天,而且你们今天出去了。”警察告诉张悦,他们开了“人脸识别系统”,发现了他们下午出了门。 警察说孟卓必须去察里津诺庄园集中隔离,并让孟卓上车出发,张悦说:“他不会俄语,让我跟着去吧。”于是孟卓、张悦和三个警察再一次上了警车。 到了察里津诺康复中心,警察把孟卓的护照和一些文件交给了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警察告诉张悦,孟卓14天后就能回家。 察里津诺残疾人康复中心房间内景实拍(采访对象供图) 不要签,这是遣返的文件 在隔离期间的事情,住在察里津诺康复中心315室的孙莹和214室的赵怀宝比张悦更清楚。 孙莹是四川人,在国内一所大学读大四,利用假期时间来俄罗斯玩,为了这次旅游,她筹划了8个月。孙莹持有的是旅游签,她在2月11号晚上7:30抵达莫斯科,与孟卓不同的是,她入境的时候没有签“隔离通知书”。 孙莹当晚就去了另一个机场,坐凌晨1点的飞机,去了摩尔曼斯克,在摩尔曼斯克以及圣彼得堡玩到21号才回到莫斯科,“隔离14天的法令是20号开始的,我完全不知道,也没有人通知我。” 2月23号下午4点多,孙莹坐地铁去机场,计划去贝加尔湖玩。地铁安检时,几个警察走过来要求她出示护照,看了眼护照后,警察示意孙莹跟他们走。孙莹用翻译软件问:“我怎么了?”警察告诉她:“你没满14天,需要医生来检测。“ 30分钟后,医生来量了体温,取了口腔和鼻腔样本,拍了照片,然后让孙莹签署一份俄文文件。“这个文件就是后来入境的人在机场签的隔离通知书。”孙莹说,签完之后,警察收走文件,并放孙莹离开。 孙莹坐上地铁,但她没想到很快又遇到了警察。坐了几站后,因为怕赶不上飞机,孙莹决定出站打车去机场。下午6点左右,在出站口她被一个警察再次拦住,查看了护照后把她带到站内的警察亭。 很快来了一个会说英语的医生,医生给孙莹检测过后告诉她:“跟警察走,没有关系的,需要过去住两天就可以了。”于是孙莹在三个警察的看护下,再次坐上地铁到了红场附近的地铁站等待。 直到晚上9点多,一辆警车来接孙莹,将她送到察里津诺康复中心。在一楼登记后她被带去了315房间,护照则被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收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 315房间有40平米左右,里面三张床,配有阳台和卫生间,浴室里洗浴用品齐全。当天晚上,护工还给孙莹送来了一些食物以及内裤袜子。晚上躺在床上,孙莹还在盘算,两天后就可以继续自己的旅程。 孙莹告诉记者,中国驻俄使馆工作人员每天会来察里津诺送食品、水果等慰问品及生活必需品,“每天都有送吃的,还有一些插排插头、充电器,卫生用品,他也在群里征集大家需要的东西,然后送来。“ 直到2月26号,315新住进来一个大姐,把她加到一个名叫“察里津康复中心”的群里,她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217房间的4个人下午被叫去签了‘认罪书’,我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第二天中午12点,护工在门口叫孙莹的名字,把孙莹单独带到一楼的一个房间里。一个穿防护服的男人,将一个文件和孙莹的护照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在文件上按手印。 由于事先知道217房住户的遭遇,孙莹用翻译器问对方:“这个文件是什么内容?”对方回答:“是医院的文件,你必须签。” “我不懂文件上的俄语,可以翻译吗?”孙莹想用手机上的谷歌翻译软件,但对方告诉她说,不可以,并且用英文警告“NO Photo”。 对方看孙莹不签,拿起手机打电话。孙莹乘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使馆工作人员回复她:“不要签,这是遣返的文件。” 左图为孙莹身上的墨渍,右图为网络审判,三人分别是被审判当事人、翻译和审判人员 远程宣判要求10日内离境 孙莹没有想到,接下来她会面临一场宣判。 孙莹想让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跟对方沟通一下,电话打通后,孙莹请对方接听,但对方摆了摆手,拒绝接听。 接着,对方又一次示意她按手印,孙莹再次打通大使馆的电话,问对方可不可以接一下。这时,面前这位穿防护服的男人扯过孙莹的手机,争执中签字的油墨染到了孙莹身上。最后对方抢过手机,按掉了电话,然后抓住孙莹的手,开始给她涂油墨。最终,因为对方力气大,孙莹两只手的指纹、掌纹都按在了文件上。 按完手印,护士带她去洗手的时候,孙莹哭了。孙莹把身上的墨迹一一拍下来,发在群里,告诉大家她刚刚的经历。接着孙莹被送回房间,直到下午5点左右,再一次被叫下去。 “我被带到一台电脑前,屏幕上出现了三个画面,一个画面显示法官,一个画面显示我自己,还有一个显示翻译。”孙莹说,法官在一个看起来像是法庭的空间里,问一个问题,翻译翻一遍,再让她回答。 “先问我什么时候来的,然后叫什么名字,来俄罗斯干什么,”孙莹说,在这些确认身份的问题后,翻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现在认不认同你触犯了我们的法律?“ 孙莹回答:“我不认。” 翻译说孙莹已经签署了隔离通知书,孙莹解释说:“我23号才知道隔离的事情,23号签的,签完我就被带到了这里。”法官听完解释后,让孙莹等他半个小时,然后走出了屏幕。 半个小时后,法官再一次回到屏幕中,给孙莹下了判决,判定罚款5000卢布,10天内离境。孙莹听说了此前别人的经历,问法官:“我是不是5年以内都不可以来”,法官说,是的,5年以内你都不可以来“,法官同时告诉她,在拿到判决书后的10天内可以上诉。 北京时间2月28日晚孙莹告诉记者,她现在在等判决书。她害怕被送到派遣站,因为之前被送去的人发来的视频显示,那里的环境很差。 2月29日早上9点左右,深一度记者再次联系孙莹,已经联系不上。张悦告诉记者,孙莹昨晚已被带走,手机已被没收。 有类似遭遇的还有49岁的东北人赵怀宝,他在俄罗斯打工,拿的是三年的工签,现在已工作一年,俄语只会听说,不会读写。 赵怀宝在老家过完年后,2月19号回到俄罗斯,签了俄语的隔离通知书。他被带到察里津诺的原因是去了超市买东西,经过和孟卓类似,都是警察上门。 2月27日,下午四五点钟,护工把他带下楼,两个穿防护服的男人,让他在一份俄语文件上按手印,赵怀宝没有按,其中一个男人就抓着他的手腕,强迫他往上按。 赵怀宝不同意,最终由于他的挣扎,还是没在文件上按手印。然而第二天,赵怀宝仍然被远程宣判,罚款5000卢布,10天内离境,5年内不得入境俄罗斯。 3月1日中国驻俄罗斯使馆官网发布消息称,80名涉嫌违反自我隔离规定的中国公民集中在察里津诺康复中心等指定地点进行隔离。使馆领事官员要求俄方采取一切措施提供良好的隔离和生活条件。目前使馆领侨处、教育处同俄联邦和地方主管部门负责人保持密切沟通,逐一了解80名中国公民被处罚的法律依据和具体事实,与被隔离人员热线联系、安抚情绪,并提供必要的领事服务和法律援助,跟进部分被判罚公民案件进展和上诉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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