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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的蔓延持续了十个多月,这在人类的历史上实属罕见!死亡阴影笼罩着大地,久久不散,加重了人们焦燥的情绪,路人多是面带愁容,行色匆匆,过去大伙儿路途相见,总会打一声招呼,如今却是急忙避开,如遇瘟神一般,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如拒千里!人们面戴口罩,表情模糊不清,这匆匆而过的瞬间,道出了许多生活的无奈与艰辛。 夏季的炎热好像刚刚退去,商场短暂的开放一阵后,很快就结束了。多伦多的夏季是短暂的,那蝉鸣翠柳的夏日仿佛就在昨天,温暖的阳光便渐行渐远,一场秋雨一场凉,树叶急速飘零,天色很快就阴郁下来,我们似乎都没有来得及感受天凉好个秋的凉意,那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枫红时节,便了去无踪,不知何时加拿大鹅远离了我们的视线,这种平日里常见的物种,闭庭信步于我们周围,它们似乎已离开我们而奔走他乡,正如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南去的雁群知道将要来临的日子将是一个严酷而又寒冷的冬季!早早迁陟到南部温润的地带,任凭瘟疫肆虐的大地如何地烦躁不安,全然不知我们人类无处藏身!
十一月初,辉瑞和莫德纳药厂相继宣布已制成疫苗,人类在这黑暗的时光里守望多时,终于等到地平线上露出一线若明若暗的曙色,然而这种欣慰来得却何极短暂,随着天气的转冷,一场大雪如期而至,病毒又开始活跃起来,第二波疫情卷土重来,每日的确诊患者随即破千,医院人满为患,医疗系统不堪重负,苦不堪言!乍开不久的商场大门随即又惊恐地关上,只是靠近路旁的商家可开门营业,我们似乎又回到疫情最严重的时候的光景。 自三月份工厂关闭回家,呆了一个半月后,又被召回公司上班,心里很是不爽,看来这有钱白拿悠哉悠哉的日子不会长久,坐吃山空。随着美国生产线的恢复,这产业链上的每个工厂也都动了起来。我们是加拿大一家巨型的生产汽车零配件的上市公司,全球有着二十多万的雇员,十几家的分公司,一个部门工作,另一个部门便协调行动。因为一辆汽车由二万多个零件构成,每一个分公司各生产各的配件,无需过多的零件储存空间,生产的部件多在运输的途中,送到几个定点的组装线组装成车,构成一个低成本的生态圈,我们不过是一个环五大湖汽车制造业庞大的产业链上一个小齿轮,我们的繁忙程度便知这艘巨舰行进的速度,也就看懂加拿大制造业的晴雨表。 回来上班,随着疫情的持续,一切过去熟悉的东西都变了样,公司从电子邮件中指示我们下载公司的APP软件,还给每人买一个体温器,在每天上班前的一个小时,按照APP的程序流程填好表格,发送到所属的部门领导手里,完成一切指令后,手机的屏幕上给出绿色的代码,方能上岗。如雇员真病了,或偶染微恙,也无i需过虑,安心呆在家里,公司照付75%的工资,公司还在停车场里搭建一间临时的房子,给身体感觉不适的员工及时检查是否感染了病毒,休息室的桌子上也用一块透明的有机玻璃隔开,雇员分不同的时间段休息,下班也不用刷卡,从侧门外出,以避开人群聚集而易感染病毒的风险。每人一天一个口罩,进工厂大门前戴上并出示手机屏幕里APP绿色号码,门卫方予进入。 工厂依旧紧张而忙碌,机器声歇斯底里地鸣叫,这段时间我们真是忙得不可开交,每个星期六都要加班,仿佛要把那暂停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补回来,公司也取消了每个月的定期会议,以避感染者众的机会,而有什么重大的消息,都通过APP发送到员工手里。诸如口罩的正确戴法,自己家人染疫后自己跟着隔离的待遇等,而不时有员工感染病毒的消息传给我们,但为了保护个人隐私,自然隐去姓名,只说发生于哪个车间,哪一个班次,最后一天上班的时间。我们公司有四个工厂,人员众多,偶尔有其它工厂感染的消息传出,但这似乎都离我们很远,即便是我们同一个车间,不同班次的员工感染,我们都不以为然,正如政府网页上公布的确诊数据一样,习以为常。 终于有一天,狼姗姗来迟,我们猝不及防! 这天我照例打开APP,一条信息跳入我的眼帘,从地址上看到那是我工作的车间和班次,我到了工作的地点,一个菲律宾的朋友告诉我胖子感染了,我这才注意到他已经几日不见,要不我还以为他度假去了,正在哪个沙滩上晒太阳呢。 胖子很胖,坐着是一尊,躺下是平铺,平日里开着叉车在车间里穿梭往来,有时我还莫名地担心他那硕大的身躯是否会把那充电的叉车给压扁。他的染疫,着实给我震惊不已,因工作的原因,我与他联系得稍微密切,虽然自己戴着口罩,但一股不祥的阴云却浮进我的心里,多了几分恐惧与不安。胖子为人和善,见人笑容可鞠,每到休息的时候,透过玻璃窗,便与他与几个烟友在吸烟亭里笑语声喧,吞云吐雾,烟瘾过后脸上呈现一派怡然的模样,他的一下子缺席,我心里突然感觉到空荡荡的,好像少点什么?可我又一时说不清楚。 胖子的确诊,平日与他接触比较密切的朋友便在家中隔离,他用的叉车暂停在车间的后面充电,没人敢再用,而整个的车间并没有因胖子的生病而停产,依然持续忙碌着,我是上下午班的,也许在上午班的时段,公司得知染疫的消息,依照惯例,早已派人把胖子的用器消毒,不得而知。 几日过后,公司里没人再染病,胖子的事情人们也就渐渐地淡忘,一切恢复如常,新招的叉车手代替了胖子的工作。我们依旧戴着口罩,只是更谨慎地用消毒液消毒,更勤洗手,一切按步就班,忙碌而有序地进行。 两个星期之后,我们便得到胖子去逝的消息,他终等不到疫苗的到来,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然长逝。物伤其类,我们依然嘘唏不已,原来死神离我们并不遥远!而胖子用的叉车,不知道何时,有人在车架上绑上一束洁百的花朵,也许是他平日要好的好友寄托他们的哀思,过了一段时间,休息室通告栏上便贴上胖子去逝的讣告,上面写着胖子葬礼的日期和地点等,我看到一位女工神情戚然,照着上面的信息抄下点什么,也许她将出席胖子的葬礼,这就无从知晓。 由于我与他不是一个族裔,也就不去问什么了,不如彼此相忘于江湖。瘟疫依旧肆虐,死去的人走了,活着的人依旧顽强地活着,我们的工作周而复始,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全球性瘟疫面前,人却显得多么的脆弱不堪,我们学会了敬畏和珍惜,一个身旁活生生的人,如风而去,在人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死亡更令人恐惧,写到这里,我仿佛又看到胖子吸完烟后在休息室外走过的身影,那烟瘾过后脸上怡然的表情,然而这一切都将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如雪去无痕..… 由于疫情的蔓延,胖子的葬礼定在星期天举行,我虽有缘与他共事一场,却不敢尽人之常情参加他的葬礼,在这瘟神猖獗的乱世里,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自己尚且苟且偷生,自顾不暇,活着已经不易,又何能掬一分同情与爱心,送别一位罹难的工友最后一程,给他一份最后的尊重,只能于心不安地选择了逃避与远离,原谅自己内心里人性的软弱,遥祝他一路走好! 窗外,雪落无声,纷纷扬扬地飘着,象为死去的人上路,洒着一瓣瓣洁白的花瓣,愿另一个世界里,不再有瘟疫!不再有病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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