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欧洲新冠疫情的爆发,医护人员们艰难的抗疫之路受到关注。26 岁的意大利裔住院实习医生萝塞拉(化名)从 3 月23 日开始,在巴黎一家负责接收新冠病毒感染者的医院工作。她写下的这三篇 抗疫日记 ,记录了她在这场 战争 中的真实感受。
日记一 : 这真的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法国《快报》周刊网站 3 月 22 日文章)
我今年 26 岁,是巴黎一名全科住院实习医生。我被分配到一所专门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医院,直到疫情结束我都将在那里工作。
我男友是我要去的那家医院的一个部门负责人,他从 3 月 16日起开始清空病床准备收治众多即将到来的新冠病人。我知道等着我的会是什么。我是意大利人,20 岁前一直生活在热那亚。2018 年 7月我拿到了毕业证,并来到巴黎开始当住院实习医生。
我在不到两年前才开始说法语,说话还带有意大利语腔调,用法语写东西还有点费劲。我喜欢读书,也喜欢写点东西,四年前我开始写书。在日记里,我将讲述未来几周里发生在医院和家里的事情。我知道:我们已经身处战争之中。
总统马克龙 16 日所说的并不是耸人听闻,而是真正的事实。我们要准备经历一段特殊时期 第三次世界大战。作为人类我们应当骄傲,因为我们在不断进步。我们一直在相互争斗,但这次,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这还是历史上首次战争把我们大家团结在了一起,不分肤色、语言和宗教信仰。
这次战争可能会教会我们为何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生命到底有多么不可预知而直到上个月之前,我们还十分笃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高等、强大而不可战胜的物种。
在我们中间,有人原本计划要结婚、度假、生孩子、写小说、去旅行现在,这些都不太可能了,一切都暂停、推迟了。只有死亡没有停下脚步,不过这不是安静地死去,也没有亲友在身边环绕。
这场战争迫使我们告别以往舒适安逸的生活。这可能很艰难、痛苦和沉重,也可能会显得很漫长。有时人们可能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可能会经历恐慌和无助,但是得学会适应。
日记二 : 新冠病毒是白刃,它悄无声息地置人于死地,留下一片血海 (法国《快报》周刊网站 3 月 24日文章)
2020 年 3 月 23 日,周一
[ 7:00 ] 这是我上前线的第一天。
前天,法国目睹其首位医生去世。我想维克托,他是我要去的科室的头儿,而且我现在更加胆战心惊。我明白自己不可能停止这样,尽管疫情好像在无休止地持续。
[ 8:00 ]我骑着自行车,任凭早上的风无情地吹在我脸颊上如刀割一般。这种痛苦是一个警告。为了赶往医院,我要用近半小时的时间,但挨冻要好过冒险在地铁里与某个人交叉而过。
我正穿过一座裸露、空旷且束手无策的城市。巴黎沉默寂静,好像被吓瘫了一样。
我骑得飞快。我正一路向前,而肾上腺素开始升高。
[ 9:15 ] 上午正在等待中过去。等待各个科室进行 N次调整,等待医生和住院实习医生根据各种需要被重新调配;等待病人的周转,他们前来就医、被转走、死亡;等待各种行政命令然而,在本能暗示我们跑掉的时候,应该接受这一切,保持不动。
[ 10:00 ]我在等着被调往某个科室的期间,做了一些具体的事情。我取回登录软件的代码、工作服。我看了一些文章,咨询了集中病人各种问题的平台。
刚刚和我非常喜欢的同事萨拉打招呼,就有一名病人出现了呼吸困难。这个非常年轻的女子 5天前刚刚生产。萨拉想要马上将她转去抢救,却没有床位了。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她转往另外一家医院,可她的状况十分危急,促使医生们在考虑转走前是否有必要插管。他们最终放弃了这一做法,没有切开这个年轻母亲的喉部。人们将她抬上救护车,随后她朝着生或死的方向消失了。我们对此将永远无法知道。
[ 12:00 ]中午,我什么都没做,却觉得已经精疲力竭了。头儿叫我去办公室。危急时刻,他要我去专门隔离新冠肺炎确诊病人的科室。我终于上战场了,浸没在痛苦之中,并将与死神作战,因为我知道,这场战争将不会有战胜者,只有战败者。
这里照顾的是一些年龄最大的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有权签署一份向他们表明 不抢救的文件。他们将不会得到抢救,因为数据表明,在此次疫情范围内,超过 70 岁的人不会靠插管活下来。
我加入了团队,但没有人因此停止工作。没有时间。我骑上了一匹飞奔的马。我开始查看病人的病历。在去看他们之前,我要学习穿衣、脱衣、洗手,容不得丝毫错误的程序。然而,没有足够的物资用于遵守
在我动身前往科室时,走廊里传来难以安慰的呼喊声,并且在不断哀求。这是一个无法忍受临终时刻远离亲人的病人。有太多相爱的人不知道他们刚刚度过了在一起的最后时刻。新冠病毒是白刃,它悄无声息地置人于死地,留下一片血海。
[ 16:00 ]我没带午饭。医院的食堂和就餐室都关闭了,只有远处的咖啡店营业。幸运的是在住院实习医生办公室有巧克力。我边吃边工作,看一位病人的临床病史。午后剩余时间也都是在工作。
维克托周四接待的那位 85岁的爷爷,据医生们估计,有可能在当天夜里去世,可他现在还活着。今天,他已经成了我的病人之一。他将不会留下来太久。这一次,他可能将在夜里离开。多亏了治疗,他感受不到身体疼痛。相反,他在精神方面极为痛苦,因为他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女儿,死亡决定将他带走,而他们却无法再见。他可能想要反抗,想要搏斗,并且想要对抗这令人厌恶的命运,可他没有精力,依然束手无策。甚至哭泣于他都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用难以落下的一层泪水蒙住双眼。
[ 20:00 ]维克托来找我,对于今天来说,这就足够了。他将我载回家。自行车今天晚上将留在医院。没有力气蹬车了。我该休息了,因为我们此刻还在为战斗做准备,我们还没有到它最严酷的时候,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更糟。
日记三 : 晚上,我尝试忘记这场战争 (法国《快报》周刊网站 3 月 26 日文章)
2020 年 3 月 25 日,周三
今晚,我把自行车放在了医院。在回家的时候,对两个人平静在一起的渴望十分强烈。我没有勇气在巴黎的寒冷中骑车了。维克托是我的男朋友,也在医院工作。我对他笑,然后问他:如果我和你一起回家,麻烦你吗? 维克托大笑。 显然不,小可爱! 我们一起离开了这个白天是我们舞台的满是病菌的世界。
晚上,就像维克托一样,我尝试重新成为一个正常人,忘记战争。我们需要恢复过来,做好准备去迎接第二天新的战斗。
有时候,我们甚至嘲笑我们的敌人。也许我们不应该这样:我们知道可能有一天它会向我们袭来,侵略我们,给我们带来大量痛苦。真糟糕。人类是脆弱的,有时候,空气特别沉重的时候,需要放松。
今晚,离开医院后,维克托冲我说: 来一个新冠病毒下的吻?我们就在大街上,一边笑着,一边继续走着,隔着不规整的口罩亲吻。就是这样,有时候我们用自吹自擂来替代恐惧。因为战争并不只有眼泪、流血和死亡。尽管有着悲伤和沉重,这可能也是爱情、人性的闪光在让人们不至于沉沦。
维克托还说: 真是奇怪的一天。新冠肺炎病房的医生们经历着一种奇怪的无力感。病人众多。那些正在康复的病人需要护理,但这并不是非要在医院进行不可。那些重症患者需要转移到ICU 病房,他们也知道并不一定有床位。实际上,新冠肺炎病房主要是在护理那些介于上述两者之间的中间状态病人。
我们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是留给年轻人的。年轻人的病症通常能得到控制。如果他们好转了,我们就将他们送回各自家中。如果他们的状态有波动,就会继续留观。如果他们出现严重呼吸困难,我们就会在可能的情况下尽快将其送往ICU 病房。
第二个是留给年纪最大人士的。对他们而言,ICU不是选项,甚至只是梦想。老人们太脆弱了,无法承受或者难以承受,而且我们也找不到床位。因此需要在大厅里处理,尝试恢复那些可以恢复的人。当不再有希望的时候,就开始临终关怀护理从而让他们在安详中离开。很显然,在他们不得不远离亲人孤独死去的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也许他们没承受什么身体上的痛苦,但他们肯定在精神上十分难受。
第三个部分留给那些病情没有真正改善,但呼吸状况还没有恶化到转入 ICU 的人。我们更多是在呼吸科看护他们。
所有病人都入院很长时间了。因为病人的变化缓慢有时无法预测。而且,当病人 80岁的父母就在家里的时候,怎么能把感染的病人送回家呢?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寻找别的解决办法,但并不总能找到。
正常情况下,当病人入院后,需要经常观察,因为状态会不断变化。需要根据身体状况和对治疗的反应而调整护理,需要保持警惕。这些都是对的。但是显然,目前的情况是不同的。我们将其余事情暂缓。我们基本不做完全的医疗成像,不去监督患者验血情况变化。以后可能会设立后续照料计划,但现在真的不是做这些的时候。根据病人流量,我们在急诊室或者在候诊室。
很多医生因为这种转换已经晕头转向。今天的维克托就是这样。但我还行。
维克托说: 事实上,我太紧张了。 他继续说:当没什么特别情况发生的时候,我感到自己毫无用处。很显然我能松口气,但我依然不动,我感到无力。我知道我们应该以协调和有组织的方式行动。根据病人数量改变工作地点可能是无法实现的,会导致混乱。我的腿休息过多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就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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