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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颜星悦 实习记者/彭茸雯 编辑/刘汨 搁浅在苏伊士运河上的长赐号 | 星球实验室 北京时间3月29日一大早,意大利客户就给石玉发来一段搁浅货轮“长赐号”的小视频,“你看,这个船在动了!”石玉打开视频仔细看了几遍,却没发现一点挪动的迹象。 石玉能感觉到,她的意大利客户很着急,因为苏伊士的堵塞,他们购买的那批机械配件停在海面上,已经5天没有移动过了。 “就横在那里了” 一名中国船员成了此次苏伊士运河堵塞事件的亲历者,根据他在社交媒体上的记录,北京时间3月23日,当他所在的船只驶到运河第一个转弯处北面两海里时,他们接到了通知,“长赐轮失控了。” 所有船舶开始紧急全速倒退。顶着当天三十节风力的沙尘暴天气,这名中国船员所在的船只三次尝试靠泊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他们在三条拖轮的协助下才成功将船只固定。也是在此时,这名中国船员看到了一海里之外,那艘横贯在苏伊士运河航道上的长赐号货轮。 一场史无前例的“运河大堵塞”就此拉开帷幕,随着长赐号船身失控后搁浅横摆,在此后的5天时间里,有超过500艘轮船被迫停滞在了苏伊士运河两端。 数千公里外,在上海的陈玉婷关注着事态的发展,随着堵塞开始,她所供职的国际货运代理公司经手的数百个集装箱,也被困在了苏伊士运河两端。从业二十多年,在陈玉婷的印象里,苏伊士运河被完全堵住是第一回,“它是横在那里了,整个儿横着堵住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3月24日,她看到了那张在网络上疯传的图片——庞然大物“长赐号”货轮面前一台小挖掘机默默工作。由于长赐号吨位巨大,在苏伊士运河的封闭空间里,要想让它脱困,只能先拓宽水道,在涨潮时用拖船拉离。相比网络上的调侃,陈玉婷的心情更加复杂,她一度对这样的疏通效率感到担心。 同一天的下午, 宁波一家外贸公司的经理石玉的心情也不轻松,她在朋友转来的一篇自媒体文章上知道了长赐号被困的消息,石玉所在的公司有一批机械零件销往意大利,运载它们的货轮也正准备进入苏伊士运河。起初,石玉觉得自媒体的标题有些“危言耸听”,直到看见苏伊士运河的新闻上了热搜,还有记者找自己采访,石玉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作为贯穿亚欧大陆的重要海运航道,苏伊士运河的地位无需多言,全球约15%的航运都要经过这条平均宽度135米、平均深度13米的狭长运河。丹麦“海运情报”咨询公司首席执行官拉尔斯·延森表示,每天约有30艘重型货船通过苏伊士运河,堵塞一天就意味着5.5万个集装箱延迟交付。 石玉表示,从中国到欧洲的海运,走苏伊士运河几乎是唯一的选择,“绕道非洲好望角,时间太长,费用也多。”据公开资料显示,2020年,埃及靠苏伊士运河的“过路费”,创造了364亿美元的收入。根据航运杂志《劳氏日报》估计,全球每天有超过 90 亿美元的商品运输因苏伊士运河阻塞受到影响,每小时的成本约为4亿美元。 帮助货轮脱困的挖掘机 “船在动了” 3月24日晚,石玉的意大利客户发邮件给她,让她把最近几周上货的船名、航次消息发过去,以便持续跟进堵在途中的货轮的实时位置。 石玉公司的货物主要从宁波港发往意大利拉斯佩齐亚港,这条“地中海航线”在疫情之前,一趟航期需要24到26天,疫情期间,航行时间在30天左右。石玉估计,这次苏伊士运河堵塞将会让货物再耽误一周半左右。“实际亏损现在还没有,”石玉说,“我们的客户目前情绪还可以,但我估计要是再十几天不动,客户可能就要每天轰炸我了。” 石玉公司销售的是机械产品配件,虽然比较贵重,但相对来说,对交货时限要求不高。在她看来,海运延误7到10天是常会发生的事情,“疫情期间码头拥堵,有的时候货已经上船了,在宁波港都要停一周。或者另一边港口人员紧张,也要花好长时间才可以把货卸下来。”石玉解释道。 意大利客户显然比石玉更加着急,“有天中午12点多,意大利那边刚刚起床(意大利时间6点多),他就给我发了一个小视频,说你看这个船在动了,”石玉打开视频仔细看了几遍,但没看出一点挪动的迹象。 石玉能理解客户的心情,这批来自长三角一带的机械设备,具有很高的性价比。疫情稍微缓解之后,石玉所在公司的订单疯长,仅一月份就发出了100多个集装箱,“客户给我们的订单直接签到明年6月份。” 陈玉婷的工作群也比以往更热闹,聊天的内容集中在苏伊士运河的情况上。”包括租用长赐号那家公司的一个工作人员,前几天还在群里说要通了,”陈玉婷笑说,“实际上没有,比他说的晚了好几天。”在过去的一周内,有几个着急的客户向陈玉婷咨询,是否有铁路运输或者海空联运的替代方案,但都还没有实施,“我估计现在航道通了,其他方案就会放一放了。” 石玉从没有考虑过走铁路或者航空,她认为,苏伊士运河的堵塞有些被“过度发酵”,“被空运、铁运的自媒体号炒作了”,她有不少来自运输行业的朋友,在朋友圈转发一些“爆款文章”,“他们朋友圈转发这件事都跟切身利益相关,比如做空运的就说空运比海运顺,或者做铁路班列的就说车次已经爆满,再不定就来不及了。”石玉说,自己已经被这类信息“轰炸”得麻木了。 在她看来,海运在大宗商品运输上的主流地位是无可撼动的。“大宗商品根本不会考虑空运,”石玉介绍道,平时空运的价格是海运的4到5倍,而疫情期间空运费更是飙升,“最贵的时候达到100块钱一公斤。” “相对来说,海运还是比较靠谱的。”石玉说。 多方努力下,当地时间3月29日凌晨4点,长赐号脱困成功 “灰犀牛”事件 当然海运并不总是风平浪静。石玉把苏伊士运河堵塞评价为一次“灰犀牛”事件,而非危机更大、更难预测的“黑天鹅”事件。 海运有时也会发生事故,类似着火、爆炸、集装箱落水。陈玉婷印象中,去年一年时间内,海运业发生的“特大事故”大概有四五次。石玉印象中,最近一次“特大事故”是今年1月份,因为货物中有瞒报的锂电池,一艘货船在印度洋上突然起火。 据媒体报道,“长赐”号印度籍船长在解释船舶搁浅的原因时表示,此次事故是由当天苏伊士运河上的一场沙尘暴所致,“扬起的风沙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航道。” 作为中国远洋海运集团高级船长,胡月祥曾多次驾驶超大集装箱船舶通过苏伊士运河,他承认,天气突变是苏伊士运河所在地区的一大特点,尤其是在春季,由于大气波动,沙漠中常常会出现范围小、烈度高的风暴。“一艘超级集装箱船舶的干舷就要达到20米左右,加上甲板上最高码放了10层集装箱(约26米高),水上受风面积非常大,当一阵8级以上的大风在上面吹,就像一张大帆,即使船长调整航速和方向,想对抗这样的风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伊士运河管理局认为,风暴并不是导致事故发生的唯一原因,可能存在技术或人为失误。据媒体报道,“长赐”号搁浅前12分钟的航速高达13.5节(海里/小时),远超苏伊士运河最大速限7.6节至8.6节。 对此,胡月祥解释,苏伊士运河水道狭窄,如果船舶在运河中以超过12节的速度航行,就会改变运河水流的侧壁压力,容易导致船舶发生搁浅事故。“当船舶进行高速航行的时候,水被船舶分向左右两侧排开,靠近岸一边的水流非常湍急,而且水压降低,跟外面的水压产生了压差,在这种情况下,船头容易发生转向。” 在胡月祥的记忆中,曾经也有船舶因为风暴或侧壁效应在苏伊士运河发生搁浅,不过并未造成过严重堵塞,搁浅的船只船身较小,不会把河道堵住,在拖轮的帮助下,几个小时就能成功脱浅。 在公开资料中,此前最近一次发生在苏伊士运河的搁浅是2020年11月,事故船五个小时后平安脱困。最严重的一次事故发生在2004年,一艘油船发生搁浅,在苏伊士运河困了三天。 胡月祥表示,由于运河底部都是泥沙,不会损害船体,这些状况通常不会被当作事故来处理,也不需要向公司汇报。“像长赐号这样被困将近一周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脱浅成功 苏伊士运河管理局暂停了苏伊士运河上的航行。埃及内阁发表声明说,有9艘拖船、2艘挖泥船和4辆挖掘机正在努力解救这艘巨轮。同时,挖掘机正在进行疏通作业,目的是从船首周围清除1.5万至2万立方米的沙子。 在胡月祥看来,除了泥沙,运河岸壁用于固沙的岩石也阻碍了船舶顺利脱浅,给救援工作带来了困难。而挖泥船由于在水上作业,既能把船体下方的泥沙清出,也可以挖走岩石,当其挖掘达到一定程度,加上潮汐的作用,船体得以跟水接触,产生浮力,船舶就能被拉动。因此,挖泥船和潮汐的共同作用,是“长赐”号最终能够成功脱浅的关键。 当地时间3月29日凌晨4点,“长赐号”船尾脱困上浮,船尾离开运河堤岸12米。不久后,运河迎来期待中的大涨潮,救援团队借助潮汐力量继续作业。29日下午3时30分许,“长赐号”整个船体终于上浮,周围货船鸣笛致意,船员挥手欢呼,救援宣告成功。3月30日,长赐号驶入苏伊士运河以北的大苦湖接受设备检查,苏伊士运河重新开放。 截至当地时间3月30上午8时,已有113艘集装箱货轮通过苏伊士运河,还有超过300艘货轮堵在运河内,苏伊士运河管理局表示,将努力解决拥堵问题,运河有望在3天内恢复正常通行。 终于,石玉在船讯网上查到,她的几十个集装箱往前挪动了几公里。前述中国船员在回复深一度记者时也表示,“我刚抵达埃及第一个港口,这几天都在忙着过河。” 一场苏伊士运河大堵塞看似已经结束,但有国际货运人士表示,堵塞对全球航运业造成的连锁影响,可能需要数周甚至数月才能化解。 (应受访人要求,文中陈玉婷、石玉均为化名) 【版权声明】本作品的著作权等知识产权归北京青年报所有,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享有本文的信息网络传播权,任何第三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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